,更让赞婆嘴角忍不住的泛起一丝充满自嘲的苦笑。
接着他便不再犹豫,策马向对方缓行而去,而对面的吐蕃众使者们见赞婆直向他们行来,神情不免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包括正使韦恭禄在内,都下意识向后小退一步。虽然说他们背地里对噶尔家的议论不少,可是在真正面对赞婆这一噶尔家重要成员的时候,仍然免不了从心底生出一份忌惮。
“怎么?你们难道担心我会对你们当街加害?”
赞婆行至近前,嘴角的苦笑已经换成了讥诮的冷笑,视线虽然望向前方,但却并没有锁定某一个具体的人,语气中也充满了恶意的惋惜:“可惜、可惜,此方并非法外之地。凭你等区区几条卑命,尚不值得我以身试探大唐的律法!”
赞婆语调中的满满杀意与轻蔑自然刺痛了这些蕃使们的自尊心,特别在国中赞普已经向噶尔家亮剑的当下,彼此间连表面的和气都不必再作维系,因此在听到赞婆这么说,韦恭禄便有些忍耐不住,手扶佩刀怒声道:“我等走使虽然位卑,但身领王命入唐,就连唐国朝廷都需以礼相待,将军何以作此羞辱?吐蕃自有主命王法,何须唐律约束!忠魂贞烈,岂刀锋能屈?”
赞婆听到这回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继而便指着韦恭禄怒声道:“我父子相继,伟功于国,王命之所光大,岂在山南小子!而今时势相迫,言及忠义,尚且晖不能明,你等卑鄙卒众,竟敢在我面前妄谈忠烈,这于我难道不是羞辱?来来来,我倒要听一听,你有什么光辉事迹,可以壮此雄言?”
“王国之所壮大,岂在一户奋力?噶尔家本命奴臣,非历代赞普抬举,岂能拥此极权!旧日功勋,几者无报?将军作此矜夸,我自愧不能应。但此身志力不穷,来年王命之下、谁能显赫当时,当下未可论断!”
听到赞婆的讥言,韦恭禄自是不露怯态,继续高声回答道。
赞婆听到这话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几分赞同之色,点了点头然后叹息道:“这话说的有道理,我蕃土儿郎应当有此豪气。毕竟向前历数百年,悉多野家也不过是山南蛮荒野种罢了。风云变幻,英雄辈出,凡人与事,谁又能笃言长盛不衰?”
吐蕃众使者们听到赞婆竟然直呼赞普悉多野家为山南野种,一时间自是又惊又怒,包括韦恭禄在内,震惊之余也是愕然失语。
赞婆却并不以此失语为意,只是抬手指着韦恭禄继续微笑道:“小子豪气很是不错,远比你韦家几代先人勇壮得多。但是,你韦家并不以豪壮谋生,所以才能长存人间。勇气不必直付于言,势弱应当懂得喑声。大势倾轧之下,我满门血肉承担,但在当下,你配不起这份豪言。来年大势如何,人不能断,但你的运势如何,我当下便可断言。今日当街不作长言,来日转入私处,我再当面道你!”
说完这话后,赞婆便不再理会吐蕃诸使者们的反应,勒马转身,摆手示意诸随员们一同离开此处。
一直等到赞婆离开许久,韦恭禄仍是呆立于当场,其人临行前所说那番话,他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他生归蕃国了!
不独韦恭禄,其他蕃使们这会儿也都惊恐有加,实在是想不到在国中如此威逼的情况下,赞婆仍然敢如此强硬的恐吓他们这群使者。所以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人忍不住抱怨韦恭禄,国中既然已经发动,噶尔家必然势不能久,韦恭禄又何必在眼下这关键节点去激怒其人?
且不说韦恭禄等蕃使们心情如何,赞婆在当面做出那一番威逼之后,归程中原本彷徨沉重的心情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事到如今,其实无论作何选择,他们噶尔家必然都是在劫难逃,此前那种纠结犹豫本就是情感干涉了理智所造成的困扰,当他通过行动作出自己的选择后,也就没有了再作犹豫的余地,反而不必再受那些杂念的困扰。
当然,赞婆这一抉择也不仅仅只是心结豁然开朗的情绪变化,当他回到京中的住所时,早已经有大唐臣员于此等候,上前抱拳道:“某乃理蕃副使马芳,奉上峰所命,请蕃客再赴衙堂,商议通商事宜,未知蕃客眼下是否方便?”
刚刚做出了一番表态,旋即便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赞婆心中自是惊喜有加,连连点头答应。唯独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眼前这自称马芳的官员生就一副胡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是早前他在皇城等候召见时、那一直在外盯着他的老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