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车夫见生意被抢走了,也不沮丧,继续去寻找目标。他们大多都是外地跑到上海来寻找机会的,一个一穷二白的人想在这座城市生存可不容易,要么到码头去扛包,要么当黄包车车夫,至于工厂,想进去并不容易。而且想靠出卖力气活下去也并非易事,上海有很多帮派,专找这些出卖力气换饭吃的麻烦,每天的收入都得交一部分给这些帮派,否则轻则挨一顿毒打被赶出那块区域,重则横尸街头。为了活命,他们必须加倍努力的工作,直到干不动不止。
黄包车跑得挺稳的,但李思明觉得太慢,真的太慢了,习惯了汽车、摩托车等现代工具之后,坐这种人力车,尤其是有人重病的时候坐这种人力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东张西望,愣是没有在街道上发现一辆汽车,这让他很沮丧好吧,现在汽车在全世界都很少见,在中国就更加少见了,真的,比野生华南虎还少。
此时的上海虽然是中国最为繁华的大城市,但是这种繁华跟一个世纪之后不可同日而语,反正在李思明看来,这里比非洲国家的内陆城市还惨:楼房又底又矮,街道上跑的绝大多数都是人力车,带有鲜明西洋风格的高楼大厦周围是一圈圈的草棚、木棚,衣冠楚楚的绅士优雅的坐在黄包车上欣赏着城市风光,衣不蔽体的小孩瑟缩在路边,呆呆的看着他们,原本应该清澈灵动的眼睛呆滞无光,只能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看到一丝丝羡慕。此时的上海两极分化非常严重,城中心是天堂,教堂、商店、歌舞厅、酒店栉鳞次比,黄浦江边高楼林立,阳澄湖畔别墅错落有致,在这里生活着这个时代中国最富裕的一拨人;而走出了这个圈子,就是一大片一大片四面漏风的草棚、铁皮瓦棚,是无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
天堂与地狱,几步之遥。
车夫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可没有李思明这份闲心,去操心什么天堂地狱,他只想尽快把人送到医院,赚到几个小钱然后接下一单生意。他全家老小就靠这点小钱活命了。
跑了足足两千米,累得汗流浃背,总算来到了一家规模颇大的医院。他停下来,喘着气用粗布毛巾擦着汗,喘着气说:“爷,到了!这家医院是德国人开的,医生技术了得,肯定能治好这位小姐的!”
李思明对这番话颇为受用,说:“承你贵言。”掏出一块从那几个倒霉的清兵身上搜出来的银元递给他:“辛苦了,这钱你拿去买几两肉回家给老婆孩子解解馋吧。”
车夫给这白花花的银元给吓得一哆嗦,连声说:“这太多了,太多了!”
李思明笑:“我没有零钱。”
车夫说:“我可以去帮你找开。”
李思明说:“那太麻烦了,我没时间耽搁先进去了,你赶紧去吃点东西,不吃饱饭可没力气干这种活。”说完背起宋雨薇,大步走进医院。
车夫紧紧攥着那个银元,眼睛有点湿润,喃喃自语:“哎,这位爷穿得普普通通,可待人怎么这么好呢?老天保佑,一定要让这样的好人长命百岁”
李思明背着宋雨薇大步走进医院,这时这丫头浑身跟个火球似的,并且连连咳嗽,显然病情恶化了。医院保安看到李思明背着人直接闯进来,皱起眉头过来想赶人,但一见宋雨薇咳成那样,吓得赶紧闪开,冲李思明叫:“快带她出去!她可能患上肺炎了,你想害死我们吗!?”
李思明一眼瞪了过去:“滚开!”一脚将一个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来了的保安踹出几米开外,直接闯了过去。宋雨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可没有时间跟这些混蛋耗,敢挡路的直接踹飞就是了。
被他踹倒的那个保安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都没缓过来。其他人见李思明这么凶悍,都不禁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逼逼了。
李思明冲进诊室,怒吼:“医生呢?医生,给我出来!”
这家伙嗓子大得吓人,一嗓子吼出去,整个诊室都嗡嗡震动。马上,一名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白人老头跑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叫:“你这家伙,不知道医院需要保持安静吗?居然在这里大吼大叫,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赶紧给我滚蛋,否则我就让巡捕房把你抓起来!”
这老头一口中国话说得还蛮流利的,虽然口音有点怪异,但要交流完全不成问题。李思明把宋雨薇放在椅子上,说:“我为我的失礼行为向你道歉,请你帮我看看我的朋友,她病得很严重!只要你能治好她,我一定会给予你丰厚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