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这次清军还算争气,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之后已经冲进了战壕里,跟黑衣军展开了肉搏。张永成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已经把战斗拉入白刃战了,这回总该可以突破了吧?
他对第十协协统贾宾卿说:“让第十九标准备!”
贾宾卿点头表示明白。这次那些旧军队真的是超水平发挥了,给他们创造了很好的机会,是时候投入精锐部队,一鼓作气突破黑衣军的阵地了。
黑衣军的战壕如今已经变成了修罗屠场,很多清军在冲锋前都吸了鸦片的,在鸦片和银子双重刺激之下,一个个眼珠子血红,有点神智不清了,他们嗷嗷低吼着跳入战壕之中,如同发了狂的野兽。而黑衣军则默不作声,暂时还没有被突破的位置继续用机枪和霰弹枪照着清军猛射,其他人则上好刺刀或者抄起工兵锹、战壕杖,跟跳进战壕的清军展开肉搏。这肉搏可不像擂台比武,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热闹,战壕中的搏杀就像一群被困在铁笼中的猛兽的相互撕咬,下下都是奔着要对方命去的,比如说用刺刀,一刺刀就要将对方捅倒,如果没捅刀,很有可能就没有机会捅出第二刀了。
小雷是来自德州驻防营的士兵……说是士兵其实有点勉强,因为他现在才十三岁,由于营养不良,还没有一支上了刺刀的毛瑟步枪高。他父亲就是驻防营的士兵,一家三口就指着他那点微薄的军饷活,去年他父亲死在剿灭响马的战斗中,按理说这份收入就没了。对于他们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没了这份收入,他们全家就等着饿死好了!好在上官可怜他们,考虑了好久才跟他娘说要不就把他父亲阵亡这事给瞒下来,让小雷顶着他父亲的名字入伍当差,继续领那份军饷。他娘没多想,就让他入伍当差了,也不知道他能否吃得了当兵的苦,反正这军饷能领一年算一年吧。
十三岁的小娃娃,自然别指望他能扛枪打仗了。他混到的是吹小号的差事,用不着拿着枪跟敌军正面厮杀,只要在战场上根据指挥官的命令吹响号子,向军队传递“进攻”或者“撤退”之类的指令就行了,当然,钱是很少的,比他父亲还在的时候的收入少上三成。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要不是父亲那些朋友照应,连这七成的钱都拿不到呢,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就在他一点点的适应着军营生活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巨变:有人造反了,黑衣军攻入山东了!很多人都说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们每到一地就会把那里烧光、抢光、杀光,青壮抓起来当猪仔卖往南洋,老弱妇嬬直接填战壕,被他们祸害过的地方连只活鸡都找到!他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也半信半疑:
黑衣军真有这么可怕?
现在他才发现,黑衣军远比传说中的要可怕。他们拥有数量多到恐恐怖的机枪和火炮,不管多少人冲上去,都会在转眼之间变成成堆的尸体;他们就是一群嗜血的野兽,不管多少清军跳进他们的战壕里,都会在很短时间内被杀死,而且死状奇惨!小雷跟在一名军官后面跳进战壕里,那名军官一进战壕就被卷入了混乱而血腥的混战,而小雷则抱着小号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利刃劈裂血肉的闷响,钝器砸碎骨骼的脆响,鲜血喷涌的咝咝声,凄厉的惨叫声,打肺里挤出来的吼声……这一切都让他恐惧万分,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他眼巴巴的看着那名军官,祈祷着他赶紧把敌人杀退,或者下令撤退,这战壕中的混战实在太可怕了!
他等来的不是黑衣军被杀退,也不是撤退的命令,而是重炮群开火时的山呼海啸。就在第十九标开始出动的时候,第2步兵师一直保持沉默的榴弹炮团终于发言了,成排重达数十公斤的炮弹在骇人的呼啸间飞越死伤枕籍的战壕,狠狠砸在第十九标所在的位置,顿时火光冲天!
小雷只觉得耳膜剧痛,嗡嗡作响,除了那一连串的雷霆霹雳般的巨响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战壕里的清军士兵不是变成了死尸就是逃出战壕,连滚带爬的往回跑了。黑衣军的重型榴弹炮群只用了两分钟的急速射就将清军的第二梯队轰了个七零八落,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了,清军除了撤退,还有别的选择吗?
战壕里突然安静下来。
小雷左右看看,除了尸体就是伤员,一个熟悉的身影也看不见,倒是有好几名浑身是血的黑衣军士兵挺着刺刀,拿着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战壕杖,朝他包围过来。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双腿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起来。眼看着这些天煞星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彻底绝望了,死死抱着小号,哇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