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大宋南渡至今,仅剩下的主战派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但他们至少在这里,站着,没有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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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殿。
江万里坐在小凳上,默默等着珠帘后的太后谢道清看信。
信是闻云孙请他转交的,递到谢道清面前时上面的封蜡还在。
也就是江万里、闻云孙都是君子,信任那位叫王翠的女冠并答应了她不擅自拆信就真的不拆。
一个敢轻易送,一个敢答应,一个敢转交,风波诡谲中竟正好有这样几个人,做了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终于,谢道清收起了手中的信纸,似乎拿帕子抹了抹脸。
她说话时,江万里还能听到她的哭腔。
“江公是为了议和之事而来?”
“禀太后,正是如此。”
谢道清不等江万里说理由,轻轻吸了吸鼻子,已先开口道:“我一介妇人,岂知国政,之所以觉得该答应元廷的条件,无非是怕再有一场靖康之变。”
她确实不太有政治智慧,显然还不了解整件事背后的权力斗争。只为“害怕胡人”这一个理由就支持议和。
当然,以她的身份,本就可以这样提出她的要求,要求臣子们办妥。
“太后所虑甚是。”江万里欠了欠身,缓缓道:“不过,依老臣所见,为杜绝再有一场靖康之变,更不该与蒙元议和。”
“为何?”
“今秦王李瑕据守关陇,攻略河套。蒙元既不能南下,又何必议和?”
“江公岂不知,朝堂诸公怕的不仅是蒙元,恰是这李逆。”
“老臣斗胆,想先向太后剖析最坏的后果。”江万里稍稍沉吟,之后道:“太祖皇帝代周之际,都城人心不摇,四方自然宁谧。待柴氏子孙宽厚仁慈,优容不绝......”
谢道清不由有些触动。
她只是个老妇人,对蒙古人确实十分恐惧,终于是稍稍被江万里说动了。
当然,江万里所说的这“最坏的结果”再温和她也不能接受,遂道:“江公可有既防蒙人南下,又平定李逆的办法?”
“自是有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此时议和。想必,贾平章也是这般想的?”
谢道清又被说动了些。
当贾似道与江万里这两位重臣提出了相同的建议,她认为很可能会是对的。
恰在此时,有小宦官在殿外通报了一声,小心翼翼上前,对谢道清附耳禀报起来。
江万里老眼低垂,思忖着。
他心知仅靠说服太后是不足已改变局势的,因此默许了士人们在宫门外伏阙上书。
说得直接一些,目的便是吓住官家。
这不是什么权谋,也算不上逼宫,就只是一群不愿委膝求和的人在努力申张他们的理念,希望这大宋王朝的主宰者能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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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德殿。
赵禥确实被吓住了。
他听说有人伏阙上书时就头皮发麻,待听说王坚都来了,更是吓得胆颤心惊。
不情不愿地被抬到殿上,便听到了王坚声泪俱下的苦劝。
大部分内容赵禥根本就没有听懂,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老臣请陛下拒绝元使条件,以扬国威!”
“可是,吕文德的奏折......奏折在哪?说是再不联元灭李,李逆在长江上游什么......什么来着。”
“陛下!”王坚道:“老臣愿以人头担保,李瑕一心收复中原,绝无叛逆之心。”
这话连脑子不太聪明的赵禥都不相信。
“以......以谁的人头......”
话到一半,赵禥也不敢问,只觉师相离开之后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处置,实在是太难了。
王坚却已听闻云孙说过,了解江万里的进谏策略,对付太后这样的妇人要劝,对付官家却是要用吓。
“以臣的人头!陛下若不信臣,臣今日便可将这人头交出来。”
赵禥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但是这件事朕作不了主,须问问......问问太后......”
然而,没过多久,谢道清竟是真的摆驾选德殿。
王坚站在殿上转过头,见到江万里缓缓而来。
待江万里点了点头,王坚不由大为欣尉。
他们今日这一哄一吓,终于是阻止了一场丧权辱国的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