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你是甚人物?宋廷还能查到你有个考进士的弟弟。”
“万一呢?万一他中了进士,朝廷一看族谱,有个兄弟是当反贼的……”
“你这两年寄回家里的钱可都是秦王给的,你知道为了让我们这些士卒与家乡通信要费多大功夫?”
“可造反了,不就再也不能和淮西通信了?”
姜才与这没见识的呆子掰扯不清,怒气上涌,一把拎住他的衣领,骂道:“忘恩负义的猢狲,只想着你自己这点事吗?!秦王登基称帝为的是天下苍生。”
卢富被骂得愈发低下头,但显然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指责而改变想法。
毕竟他随着姜才在秦王治下才两年,而供三弟读书却是他家里操持了十余年的大事。
比起天下,他确实就是更想着自己的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将军,我也没说不支持秦王当皇帝,我就是……”卢富道:“我怎么想的又有什么用?我一个管船工们划桨的,还能管得了谁当皇帝不成?”
姜才眯了眯眼,想到了前几天在重庆府的经历。
一场酒宴上,高长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等拥戴秦王为帝如何”之后,却有三个重庆府的将领私下商议,要擒下高长寿、把重庆府献给宋廷立功,结果被告发了,高长寿毫不犹豫就斩杀了他们。
血淋淋的脑袋被挂在长江边。
要换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人死?
姜才有一瞬间确实想过杀了卢富。
但他其实很清楚,卢富只是一个小人物,完全不可能影响得了秦王称帝之事,杀了有什么必要?
怕万一卢富闹起来,自己也要担罪责?那自己与孙虎臣又有何区别?
姜才思来想去,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在卢富头上一拍。
“猢狲,把信令给我。”
卢富一愣,老老实实把腰牌摘下,双手缓缓递给姜才,有些舍不得。
姜才却是一把接过,喝道:“解了你的军职,老实呆着,等事情定了再说。”
他招过两名亲兵把卢富带回其营房,自己去接手卢富的那一部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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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这种不愿支持秦王称帝的人终究是在少数,很快就被兴奋、激荡的情绪湮没。
其后几日,越来越多的消息从长安传来,更是让将士们欢腾不已。
许多人每天都翘首以待,掰着指头数日子,将打听来的消息在军中传播。
卢富独自被关在营房里,却也能听到外面的兴奋的呼喊。
“知道吗?秦王是唐朝皇氏血脉,本是为了扫荡胡虏在为赵宋效力,没想到赵宋狗皇帝降了蒙人,秦王只好决定恢复大唐基业……”
“国号是‘唐’啊……”
“秦王才是真天子,赵宋不过是篡位……”
“听说了吗?登基大典在七月十八,将军会有封赏,我们也都有封赏……”
“我们也是开国功臣吧?”
“我们老了还能对孙子说是我们助秦王打天下……”
这些人都是卢富的同袍,个个都参与到了一桩盛事里,这让他有些后悔。
只是转念又想到在参加宋廷科举的弟弟,又觉得只能这样了。
终于,时间到了七月。
天气突然热起来,军中操练之余,气氛也更加火热。
有人用洪钟一样的声音喊了起来。
“十八日登基大典,陛下将在长安祭天,允各地方、各军营同时祭祀,宣读诏书,封赏文官武将……”
卢富听着外面的欢呼,独自走到窗沿边,努力想向外看去。
他此时才知道各座军营里也会与长安同时进行典礼。也是此时才想起来,也许这新的大唐朝廷也会有科举,他兄弟也许可以参加长安的科举……
这种被看管的日子原本容易让人不知时日,但卢富却每日都能听到军中将士们算着日子。
“后日便是登基大典!要换的军旗准备好了吗?!将士们的新衣发了吗……”
“明日……”
卢富便知这是七月十七日了,今年的中元鬼节竟是过去了都还没有被意识到。
而这天夜里,他忽然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
“冬!”军中的大鼓被擂响,“冬!冬!冬……”
这不是战鼓的鼓点,而是礼乐。
各个营房都有人下了命令。
“换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