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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抿唇,默然的走上前,心情竟然沉重了起来,她抬起手,将房门打开,嘎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双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屋内流动着森冷的气息,她走了进去,朝躺在扶摇床上的男人看去,男人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憔悴的看,尽是疲态,眼睛、鼻子、嘴、双耳,都流出了漆黑的血。
黑色的血液将雪白的床单染红,他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四肢冰凉,僵硬,好似有死亡之神,将他体内的生气,无情的抽离。
“你来了。”
三个字,像是刺骨的风刮过,男人有气无力的说着,费了很大的力。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沉默。
姬月踩在她的肩上,眸光冷淡的望着床上将死的男人。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连你父亲一半的风采都比不上?”
男人说的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剧烈的咳嗽,每咳嗽一下,整个身体都颤动了起来,像是落在网中负隅顽抗的鱼。
“你是你,父亲是父亲。”
轻歌淡淡的道。
“你啊,真有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夜正熊双手撑在床上,想要起来,却异常艰难。
轻歌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上前,将夜正熊扶着坐好。
夜正熊诧异的看着她,许久,大笑,一面笑一面咳,大量的鲜血吐在棉被之上,他无力的靠着床架子,自嘲着,“你不怕我?不嫌弃我?”
“为何怕?为何嫌弃?”
轻歌冷声道,眸光之中充斥着疏离冷漠。
“我这副样子,像个厉鬼吧?”
夜正熊苦笑道,灰白的脸上覆满了鲜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轻歌望着这番样子的夜正熊,心里竟然也没了任何埋怨,倒也心平气和起来。
“我与你爹争了一世,斗了一世……”
轻歌一言不发,夜正熊垂着脑袋,仿佛在自言自语,“可你知道吗,你爹临死之前跟我说的话却是好好照顾爹,他死了,爹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了,我费尽心思的想要害死他,他连死都死的有血有肉,让我自愧不如。”
在夜正熊的言谈之中,轻歌仿佛看见了一个桀骜不驯狂放不羁却又重情重义气薄云天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可惜,他死了。
“我一直骄傲着痛恨着,可我没想到,我竟然不是爹的亲生儿子,我不仅不是,我还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他全部都知道,可却与我这个杀子仇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活了几十年,咳咳……咳……”
夜正熊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着,鲜血似水一般喷出。
男人咳到一半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面前却是出现了一块干净雪白的手帕,他循着手帕看去,床边的少女神情冷漠。
夜正熊苦笑,将手帕接了过来,擦着嘴角的血,只是没一会儿,又咳了起来,血越咳越多,甚至鼻子、眼睛还有耳朵都在不停的流着血,他一脸灰白之相,骨瘦如柴,像个堕入十八层地狱的厉鬼。
轻歌站在床边,窗口就在身侧,初春的寒风刮了进来,将一头银白的发撩起。
看来,夜青天已经将陈年旧事里的秘密都跟夜正熊说了。
也是,现在再不说,日后夜正熊也没机会听了。
她脊背挺直,眸光淡薄,仿佛是荒凉国度的女皇,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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