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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需要我帮您申什么冤?”
我鼓起勇气问。
老太太却没接这个话,反问道:“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闯进这里来?”
我略作思忖,把老朝奉之事隐去,只说是北京的记者,和钟爱华来曝光古董造假作坊。
素姐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真话,我听得出来。”
我不知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一时有些尴尬。
素姐忽然又道:“你我萍水相逢,不知底细,确实不该一见面就坦诚相待。
罢了,本也该是我先自报家门的。”
一边说着,素姐慢慢走回到工作台前,坐在椅子上,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拿起一件素坯。
这是个小碗,还没上釉。
素姐左手四指擎住碗底,先旋了一圈,右手从淡红色槽旁拿起一管勾笔,蘸饱颜料,开始在碗上勾画。
她的手法极为熟稔,手腕一抖,转瞬之间,小碗上就多了数朵寒梅。
她把小碗放到右手边完工的木板上,前后不过一分多钟。
“如何?”
素姐问。
“碎梅能这么一气呵成点成的,可不多见。”
我心悦诚服地赞叹道。
素姐刚才勾的,叫作碎梅,是瓷饰里比较难画的一种。
牡丹、芭蕉、荷莲、菊花等花饰,皆是粗叶宽瓣,唯有梅花短碎而细,不易勾画;而且瓷器色料性沉粘,笔锋稍有迟疑,颜色便会滞聚一团。
所以绘制梅饰,特别考较细处运笔的功力。
俗话说庸手画梅,高手点梅,一字之差,境界差之甚远。
想看一个人的素画功力,让他画出梅花来就知道——这屋子里光线很差,老太太六十多岁,落笔却一点没受影响,真可谓是个中高手。
素姐听我这么一说,略觉意外:“哦,看来你也懂瓷。”
说到这里,她又点了点头,似乎自己想明白了,“既然敢深夜闯瓷器作坊,自然对这些多少懂点。”
我毕恭毕敬地答道:“只是一点粗浅知识,不入方家法眼。”
“不入法眼?确实,你所作所为,是入不了我的眼呐。”
素姐缓缓转过脸来,睁大了双眼。
我突然呆在原地,如受雷击——微茫的光线中,我看到她双眼中的瞳孔泛白,全无神采。
素姐竟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
难怪这屋子里漆黑一片连灯都不用开,难怪她在黑暗中能“看到”
我的所有动作。
她不是看,是听出来的。
可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纯熟精密的勾饰技法,居然是一个瞎子画出来的。
要知道,盲人画画不稀奇,但给瓷器勾饰则是另外一回事。
立体的胎坯不同于平面宣纸,勾笔也不同于毛笔,釉料的性质与墨质更是大不相同。
釉上彩是一种勾法,釉下彩是一种勾法,纹饰怎么搭配,比例曲度怎么调,颜色怎么抹,动笔前都得胸有成竹,勾的时候还得随时调整。
一个盲人能做到这些,她得对勾饰和瓷器熟到什么程度啊?
素姐见我半天没说话,又拿起一个胆瓶,在手中旋了几圈摸准了器型,挥笔勾画,一会儿工夫一幅松鹤图便呈现在瓶上。
庸手瓶上作画,往往时涂时抹,而素姐的运笔毫不停滞,极为流畅,仿佛一切都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烂熟无比,当真是神乎其技。
“我在顺州汝瓷研究所待了几十年,这么多年来,我只钻研瓷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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