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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昏沉沉地靠着石壁,皱着眉不再说话,季尧也收了笑,低声说:“很难受?”
杨贺半闭着眼睛,季尧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涔涔的,都是汗,季尧慢慢擦干净,说:“我带你出去。”
天已经黑了,山野间昏暗暗的,叶影婆娑,传来几声细细的虫鸣声。
季尧问他:“公公,能起来吗?”
杨贺抿了抿嘴唇,右肩中箭,整只右手全然无力,只能用左手紧紧抓着季尧的手臂吃力地站了起来。
兴许是滚下来时磕着了腿,一站直就发颤,疼得杨贺险些又坐回去。
季尧反手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还是我背公公吧。”
杨贺一下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季尧。
季尧低下头,看着杨贺,黑暗中少年面容模糊不清,手中的温度却滚烫有力,季尧没等来他说话,直接在他面前背对着杨贺蹲了下去。
杨贺僵着许久没有动,季尧翘了翘嘴角,说:“怎的,公公还害羞?”
杨贺声音有些哑,“……季尧,”
他不知道说什么,有些笨拙和迟钝。
季尧哼笑一声,“公公何时这般扭捏了。”
过了一会儿,季尧背上才贴上一具瘦弱僵硬的身躯,季尧双手抄着他的腿窝,把杨贺背了起来。
杨贺一直沉默不言,季尧背着杨贺,慢慢爬出了狭长的沟壑,艰难地踩着山路,一步一步往外走。
季尧说:“你别睡着,我不背死人。”
“公公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丢在这儿喂豺狼。”
过了好一会儿,季尧才听杨贺开口,“你早知道我接近你另有所图。”
季尧说:“知道。”
杨贺又沉默了须臾,说:“为什么?”
季尧知道他在问什么,笑了一下,反问杨贺,“公公住过冷宫吗?”
杨贺当然没有。
季尧想起那些年,老太后尚在,宫人都是她的耳目,季尧扮乖装傻,他鲜少开口说话,说也是要卖乖的,对着宫人卑躬屈膝,做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每日都活得如履薄冰。
季尧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可又觉得死太过索然无味,他一日又一日地浑浑噩噩地活着。
有一天,他攀上了墙头,底下站着个清秀漂亮的少年,踮着脚递暖茸茸的袖笼给他,笑容清朗。
季尧敏锐地嗅出了那份笑容下藏着的冰冷漠然,可那又怎样?他久居深渊,根本不惮这世间的任何恶意。
季尧掐了把杨贺的屁股肉,两只手掌兜着,又狎昵地拍了一记,“公公想玩儿,我怎么也得陪公公玩下去不是?”
杨贺低哼了声,有点儿恼怒,“季尧!”
季尧舌尖顶了顶虎牙,混不吝地说:“我背公公走了这么远,公公连给点好处都吝啬?”
杨贺冷声说:“我没求你背我。”
季尧咧嘴笑道:“嘴硬。”
“公公分明疼得都要掉眼泪了,明明就是阉人出身,没见过比公公更娇气的,挨不得疼,吃不了苦。”
杨贺冷冰冰道:“阉人怎么了?”
季尧慢吞吞地说:“不怎么——”
话没说完,杨贺拿手指掐他脖颈,威胁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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