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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了三尺,是因为地低了三尺,地之所以低三尺,是因他杨老虎贪得无厌,刮地三尺。”
林芳洲恍然,拍手道,“妙哉乎,真奇妙也……”
她激动得开始扮斯文了,样子有些不伦不类。
小元宝眉头跳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她。
林芳洲问道,“可这和咱太爷有什么关系?杨仲德被人侮辱是他罪有应得,咱太爷受百姓爱戴,这也不是他的错吧?为何要低调?”
“官场之人,都要脸面。
杨仲德被人送个‘天高三尺’,已沦为笑柄,他在县衙坐镇,你们去县外送行。
你们越是大操大办、依依不舍,就越是往那杨仲德脸上扇。
杨仲德心胸狭隘,昏庸无道,若因此记仇,遭殃的是全县百姓。
潘人凤若考虑到这些,必不肯受你们惜别之情。”
林芳洲觉得小元宝说得有些玄乎,她将信将疑。
万民伞啊功德碑啊什么的还在做着,主簿已经统计好想要脱太爷遗爱靴的人。
所谓“脱遗爱靴”
就是送行时百姓上前把太爷的靴子脱下来珍藏好,以示对太爷的敬爱和不舍。
统计好人数,主簿才好给太爷多备几双靴子,总不能到时候光着脚走路。
把这些都打点停当后,那杨仲德来和潘人凤交接了。
杨仲德今年五十多岁了,留一把稀疏的胡子,一双耗子眼,看人时总让人觉得他不安好心。
杨仲德看到潘人凤的第一眼,就很不喜欢这个人。
原因无他,潘人凤是进士,而他杨仲德只是个举人。
在官场上,家世也好、师承也罢,这些差距都不重要,可以弥补。
但是官场上有条泾渭分明的线,这条线仿佛一条天堑鸿沟,把人分为两大类。
这两类人就是进士和非进士。
进士们升官快,前途好,朝廷重臣,除了那些武将,都必定是进士出身,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非进士们只能给进士打个下手,有些甚至连官都捞不到做。
像他杨仲德,举人出身,能做到县令,已经算非常的出类拔萃了。
潘人凤是两榜进士,天子门生,长相也是器宇不凡,与杨仲德站在一起,判若云泥,杨仲德面上很是挂不住。
出身是杨仲德的心病,交接时潘人凤自觉说话办事没什么疏漏,奈何看在杨仲德眼里,全是疏漏,全是不安好心的炫耀。
交接完,潘人凤不愿多留,当天便走了。
走时只乘一辆马车,带两个家丁,留余下的家人随后打点好再追上去。
他走得太快,永州的百姓们都不及相送。
杨仲德听说此事,捋着胡子心道:倒还有几分识相。
潘人凤离开后,王大刀他们都向林芳洲竖大拇指:“你兄弟真神啊,这也料到了。”
“那是呢,我都怀疑他会算卦,”
林芳洲有些得意,又说,“我家小元宝还说了,新县令来了,必定要先立一立威,处置几个人,再奖赏几个人,这都是常见的套路。
咱们都留心一些,不要被杨老虎抓到把柄。”
众人笑:“还说我们呢,你且先改一改口吧!”
这几人在衙门里行走愈发谨慎,没几天,那杨老虎果真下重手处置了几个胥吏,幸好林芳洲他们一般兄弟提心吊胆的,倒不曾犯错。
可惜,林芳洲在衙门里不曾做错事,在衙门外,却做了一件错到离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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