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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顿了顿,他抬头,侧目看一眼姚广孝。
姚广孝却垂着头,将自己的目光藏在朱棣看不见的地方。
朱棣随口道:“那么朕就准了,太子既都求了情,朕岂有不恩准的道理?传旨吧,朱勇三人……行为不检,教朕失望,但念其祖上功勋,太子又为其请托,朕赦其无罪,还望他们能弃恶从善,再不可滋生事端,如若不然,绝不轻饶。”
朱高炽:“……”
朱棣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嘛,平身吧,来人,给太子赐座,今日议政,太子也旁听。”
朱高炽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时候,父皇这么好说话了?
只是此时,他心里还是有些胆颤心惊,便乖乖欠着身子坐下。
…………
一封旨意,同时抵达武安侯府。
武安侯郑亨与其子郑能一道接旨。
旨意接完。
郑能心下狂喜,等那传旨的人走了,喜不自胜道:“爹,爹……你看,我就说你白担心了,陛下封俺做官,虽说只是金吾卫的千户,可这说明陛下还是顾念着与爹的袍泽之情的。”
郑亨的脸上却不见喜色,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些日子,他也是够惨的,先是皇帝伸手向他要钱。
紧接着,来借钱的人踏破门槛,是人是鬼,见了面就从嘴里迸出两个字来,你说没有,人家就恨不得朝你脸上吐吐沫。
有的人是真的想打秋风。
有的人是听说苏、松大灾,皇帝居然向大臣要钱,一下子慌了,人都说食君之禄,没听说过皇帝吃大臣的。
于是乎,个个都往武安侯府跑,表面上是借钱,实际上是告诉别人,自己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郑亨现在是惊弓之鸟,吓坏了,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觉得自己是孟姜女,每日都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郑能是个孝子,一看自己的爹如此,自然不免为之担心。
现在好了,郑能咧嘴在笑,陛下没有怪罪父亲的意思,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
可谁晓得,愣在原地老半天的郑亨,突然甩手就给郑能一个耳光。
“啪!”
郑能猛地吃痛,捂着脸后退,委屈的眼泪啪嗒:“爹,你打俺……”
“混账,我的蠢儿子啊。”
郑亨急得跺脚,呼吸粗重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哎,哎……你这样愚钝,将来有朝一日我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咋啦?”
郑能依旧捂着吃痛的那边脸,却是对郑亨的话一脸懵。
郑亨用狐疑的眼睛四处开始张望。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想害自己。
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个时候,下旨封赏你,这是何意?蠢货,这是因为……陛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啊!”
“他见强索不到咱们的银子,于是故意封赏的。
你想想看,皇帝都封赏了,咱们郑家还能装聋作哑吗?陛下这不只是要咱们卖了家当筹钱,是打算让咱们连这宅子都卖了去筹钱啊。”
郑能大惊失色:“不会吧,陛下岂会如此薄情?”
“慎言,慎言!”
郑亨语气越来越低,父子二人的脑袋几乎都凑在一起了,相互咬着耳朵。
郑亨语重心长地道:“从前俺也不曾想过,当初的四王爷是这样的人,竟还以为,不管怎么说,总还念几分旧情,谁料……哎……哎……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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