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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里德转上那条街。
我立即看到爸爸的房子。
我们在院子里的蔷薇花丛后面找到那只小乌龟。
我们不知道它怎么会在那里,而我们太高兴了,顾不上关心这个。
我们把它涂成鲜红色,哈桑的主意,也是个好主意:这样,我们永远不会在灌木丛中找不到它。
我们扮成两个孤胆英雄,在某处遥远的丛林,发现一只巨大的史前怪兽,我们将它带回来,让世人开开眼界。
去年冬天,阿里造了一辆木车,送给哈桑当生日礼物。
我们假装它是巨大的铁笼,将乌龟放在上面。
抓住那只喷火的怪兽了!
我们在草丛中游行,背后拖着木车,周围是苹果树和樱桃树,它们变成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人头从成千上万的窗户探出来,争睹楼下的奇观。
我们走过爸爸在无花果树林边上搭建的那座小拱桥,它变成连接城市的巨大吊桥;而它下面的小水塘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烟花在壮观的桥塔上方绽放,两边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朝我们敬礼,还有巨大的桥索射向天空。
小乌龟在车上颠来颠去,我们拖着木车,沿红砖车道穿出锻铁大门,全世界的领导人起立鼓掌,我们报以敬礼。
我们是哈桑和阿米尔,著名的冒险家,无人可以匹敌的探险家,正要接受一枚表彰我们丰功伟绩的勋章……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那条车道,太阳晒得砖块色泽黯淡,砖缝之间杂草丛生。
我站在我爸爸房子的大门外面,形同路人。
我把手放在锈蚀的铁栅上,回忆起儿童年代,为了一些现在看来微不足道、但当时觉得至关重要的事情,我曾成千上万次跑过这扇大门。
我望进去。
车道从大门伸进院子,当年夏天,我和哈桑就在这里轮流学骑自行车,先后摔倒,它看起来没有我记忆中那么宽。
柏油路裂开闪电状的缝隙,从中长出更多的野草。
多数白杨树已经被伐倒——过去哈桑和我常常爬上那些树,用镜子将光线照进邻居家,那些仍伫立着的树如今叶子稀疏。
病玉米之墙仍在那儿,然而我没有看到玉米,无论病的还是健康的。
油漆已经开始剥落,有数处已然整块掉下。
草坪变成棕色,跟弥漫在这座城市上空的尘雾一样,点缀着几处裸露的泥土,上面根本没有东西生长。
车道上停了一辆吉普,看上去全然错了:爸爸的黑色野马属于那儿。
很多年前,野马的八个气缸每天早晨轰轰作响,将我唤醒。
我看见吉普下面漏着油,滴在车道上,活像一块大大的墨渍。
吉普车后面,一辆空空的独轮车侧倾倒地。
车道左边,我看不到爸爸和阿里所种的蔷薇花丛,只有溅上柏油的泥土和杂草。
法里德在我背后揿了两次喇叭。
“我们该走了,老爷。
我们会惹人疑心。”
他喊道。
“再给我一分钟就好。”
我说。
房子本身远不是我自童年起便熟悉的宽敞白色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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