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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待开口,他却是又写了下去:“告诉她,让她再成家。”
“琴生,我带你回重庆,”
我哽咽地说道。
见他奋力地摇头,我接着道:“要么,就找船下去。
现在宜昌也解放了,出了三峡就没事了。”
“别为我冒险,”
他写下这五个字,似是也用尽了气力,手再也握不住石板。
“舅舅,”
我看他嘴唇翕动,该是再叫我,便把头又俯下去,屏息细听。
“给我讲讲真舅的事好吗?”
听琴生提起培真,我先是一惊,然后心里一紧。
“琴生,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记不太清了,”
我试着绕开这话题。
“再说,你听了会伤心,对身子不好。”
我这厢有些手足失措,却见他还有话要说,低下头,听着他用尽了力,竟是说出了声:“真舅该高兴。
他的理想要实现了。”
那日下午,我陪着琴生,给他讲和培真一起的往事。
晚饭前他似是睡了过去。
我本想让琴生再睡睡,可照顾他的婆婆见状却是有点慌了,说他其实已油干灯尽,怕是再醒不过来。
我和婆婆两人反复唤他,又拍打他的手掌。
琴生勉强睁睁眼,我正要舒一口气,却是见着那婆婆抹了抹眼角,叹道:“眼神散了,快咽气了,怕是熬不到天亮了。”
那夜我也没有睡,只是陪着琴生,听他的呼吸由费力到浅促,再是时断时续。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琴生故去了。
云阳此时仍在国统区,为着掩人耳目,当日便下了藏。
想想他受伤已经一年多,只是这样熬着。
琴生怕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才找到我,为着让我给白莎带个话,也为着那个从培真再到他的理想。
四月中回到重庆,看到报上讲北平和谈已在最后阶段,只是搭救白莎的事情仍然一筹莫展。
这天我在家中,见德诚引着个人进来,屋里面暗,一时却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先生,这位袁先生说是您的朋友。”
德诚说来人姓袁,可我却是想不起。
等得那人走到近前,才认出那便是原来生活书店的邱经理。
看见他也确是让我一惊。
自从四七年六月被抓,就没了他的消息。
如今快两年,又忽地见着,而他说自己姓袁,想必是有要紧的事见我,却不能露了身份。
德诚刚一出屋,邱经理便快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李先生,长话短说吧,”
他压低了声音,语速也远比往日急促。
“我原本不该来的。
我三月底从歌乐山放出来,今天就飞香港,我这是去机场,路上在您这儿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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