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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青的动作熟练而麻利,但即使有那种液体相助,浓稠的泥浆也紧紧地粘附在筒壁上,很难完全清除。
他只能一寸一寸地清理,缓慢而持续。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许问站在一边,亲眼看见黄泥一点点消失,黄杨木上的花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过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好像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格外清晰了一样。
清理完外壁,连天青继续清理笔筒内部。
最后,连天青用一块干布,抹去了上面所有残余的痕迹,将它打了遍蜡,递到了许问的手上。
许问怔然接过。
此时的笔筒,仍然跟之前一样矮胖敦实,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笔筒通体为黄杨木制成,内壁上刷了一层黑色的漆,外面龙飞凤舞刻着一首诗。
许问轻轻转着笔筒,那首诗不知不觉由他口中念了出来。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饮如长鲸吸百川……”
字是行草,有些字许问认不清楚,但这首诗他却是熟悉的。
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平刻在这件黄杨笔筒上,让它平添了几分书香文气。
“不错嘛,竟然能念得出来。”
连天青似乎有些惊讶,接着又问,“这字写得如何?”
“这是……行草?字体秀丽圆润,很好看。”
许问以前在书上见过别人品评书法,用词遣句都是一套套的,听上去就很华丽。
但现在换了他,抓耳挠腮想出两个形容词之后,只能普普通通地说一句“好看”
。
好在现在的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连天青本来就没有对他寄予过高期望。
他指着诗后的一个角落问他:“这两方印,你看得出来是什么吗?”
许问仔细辨认,只能认出都是篆书,具体是什么他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他有些惭愧,连天青却不以为意。
“方印上方这两个字,是题款。
其昌,就是董其昌。
下面这两方印都是他的,一方是董其昌三字,一方是宗伯学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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