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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边那名男子开口道:“那就往里送吧,别让人等急了。”
说话的人叫药慎行,他本家精通瓷器,其他几行也十分精通,此人长袖善舞,擅长结交人物,是族里公认的下一任族长的人选。
他代表族长发号施令,也算正常。
刘一鸣眼神一眯。
药慎行这话听着有意思。
往里送?这么说,家里派去给吴郁文掌眼的人选,已经定了?
黄克武站在原地,却没人接他手里的包袱。
那些精英人物都不经意地把脸别过去,装没看见。
药慎行说了把包袱往里送,可没明确提出让谁去送。
刘一鸣心中冷笑,家里这些长辈一贯如此,他们怕会被连累,连送包袱都不敢。
他一扯黄克武的包袱:“老黄,没听见族长说的吗?咱们走。”
“一鸣,回来,你去凑什么热闹!”
刘一鸣的三叔在人群里喝了一句。
旁边黄克武的二伯斜眼道:“你家刘一鸣不去,凭什么让我们家克武去?”
两人眼看就要争起来,沈默不耐烦地顿了一下拐杖:“吵什么吵!
一鸣、克武,你们一起去。
你们年纪轻,谅人家也不会为难。”
刘一鸣耸耸鼻子,一分钟都不愿意跟这些人同处一院,一拽黄克武,两人并肩离开那一群各怀心思的人群,来到三进院子。
“大黄,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五脉如今的德性。”
刘一鸣低声说,难得地从神色里漏出几滴激愤。
黄克武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讪讪道:“长辈有长辈的计较,你也别生气。”
刘一鸣抬起头来:“他们的计较?他们的计较就好比这天气,灰蒙蒙,黑压压,教人窒息,逃都逃不……哎,算了,不说了。”
他抬腿径直走入三进,黄克武愣了一下,连忙跟了过去。
这宅子一进招待富商,二进招待五脉,再往里走过一个小门就是吴郁文的内宅。
朱漆门半开,两只防风大红灯笼吊在两侧,如同一头饕餮瞪圆了双眼张开大口,等着吞食。
黄克武瞪着眼睛抬头望望天空,仍是一片昏黄混沌,昼夜难分。
“你猜会是谁在里头?”
黄克武突然问。
“无论是谁在里头,他这辈子已经彻底完蛋了。
可惜他替五脉受过,却只有两个年轻后生给他送行。”
刘一鸣扶了扶眼镜,半是嘲讽半是感叹。
他虽然只是家中年轻一代的子弟,见事却极准。
对五脉来说,这次绝户局面,唯一的破法就是壮士断腕,指派一人去鉴宝,帮吴哄抬高价,渡过这一劫,然后再把他开革出家,给那些富商一个交代。
以一人声名,换五脉平安——说难听点,就是背黑锅。
之前争吵,就是因为谁也不愿意牺牲。
现在这个背黑锅的终于选出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刘一鸣刚才数了数,院子里的人都在,一个不少,那么最后被推出笼子的猴子到底是谁?
两人前脚迈过木门槛,后脚还没迈,先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长笑。
这笑声阴恻恻的如蛇头吐信,两人都听出来这是吴郁文的招牌笑声。
京城有俗谚:宁听老鸹叫,莫闻阎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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