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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40年代末自贡、重庆和南京
1948年的年初二,白莎走了,这年却也像是过完了。
等初五开了市,我带珊儿去照了相,按照白莎留下的地址寄去万县。
事做完了,心里陡然觉着原本手里面牵着的线一根根断去,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排解。
春暖花开之际,我给北平的若颖拍了电报,想邀她和抗儿回四川看看,抗儿还能带着珊儿这个小妹妹一道耍。
若颖回了信来,还附上了她和抗儿的近照,看着心里既暖还愁。
她信上说,内战日激,山东、河南都在打仗,火车不安全,飞机票又太贵,也就只能待时局稳定后再看了。
我原本一心准备着在乡下静观时局,可谁知到了八月间,家里忽然来了位客人。
德诚引着这人来书斋,说吴先生是白莎的朋友,有白莎委托带给我的东西。
听见白莎的消息自然是好事,可这安排却也蹊跷,我便让德诚在外面给客人准备些饭菜,独自听他讲明来意。
那人二十几岁,身材高瘦,看着精干但不失斯文。
他别的没有多说,只是拿出个包裹,说是白莎给我的,看了便明白。
包裹不大,从外面看倒像是本书。
拆开来,先看见一张便笺,上面几个中国字,确是白莎的字迹:“舅舅,这本书我已看完,先还给你。”
。
那书的封面似曾相识,却果然是我旧日读过的雨果的《笑面人》。
那书是我当年寄给白莎的最后一本,原本想让她用盲文写上《红星照耀中国》最后的章节。
当时正值淞沪会战的最后关头,书寄了出去,白莎没再寄回来,却不知她还收着,而过了十年竟又回到了我手中。
凭着记忆,翻到我上次的留言。
果然,那几行盲文仍在,而对页上又打上了新的英文点字。
那几行字是英文写的,大意是她如此书写是为让我确信是她的亲笔。
小竺在下面业已安顿,盼女心切,请这位朋友来接珊儿,先去庆哥夔州老家,然后再母女团聚。
这事想想也确实有些蹊跷。
这书是我当年的旧藏绝是不假,上面十几年前我留下的盲文仍是历历在目,便笺上的中文字迹是白莎的也该无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什么差池。
可这样,却也不得不让人去担心白莎为何如此小心,设了这么几重机关?
心里如此反复几次,却也只是一瞬。
毕竟是白莎所请,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想着珊儿和我们住了一年,心里真是舍不得。
孩子这么小,跟着个陌生人一路远行怎不让人担心?想到这儿,心里浮出了个念头,便向着年轻人问道:“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走一程?珊儿这么小,怕和你认生,不好带的。”
原本以为那年轻人或许会有些犹豫,可谁知听了我的话,却是满脸感激的笑容,说道:“白姐其实和我说,您一定会要跟着的。
我怕这样太麻烦您,开始就没敢提。”
我这边安排他先住上一晚,也和珊儿一起玩玩儿,免得后来认生。
而那边,我却是费尽口舌和幺妹去说这事。
想来她也真是可怜。
这阵子把心全放在珊儿身上,如今说走便走,也没个只言片语,更谈不上她心里原想的相认干亲,确也伤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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