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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很快就端来了。
在我的目光中,这些放在火炉旁小圆桌上的瓷杯和亮晃晃的茶壶多么漂亮!
那饮料的热气和烤面包的味儿多香!
但使我失望的是(因为我已开始觉得饿了),我发现那份儿很小,坦普尔小姐也同样注意到了。
“巴巴拉,”
她说,“不能再拿点面包和黄油来吗?这不够三个人吃呀。”
巴巴拉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
“小姐,哈登太太说已经按平时的分量送来了。”
得说明一下,哈登太太是个管家,这个女人很合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的心意,两人一样都是鲸须和生铁做成的。
“啊,好吧,”
坦普尔小姐回答,“我想我们只好将就了,巴巴拉。”
等这位姑娘一走,她便笑着补充说:“幸好我自己还能够弥补这次的欠缺。”
她邀海伦与我凑近桌子,在我们俩面前各放了一杯茶和一小片可口却很薄的烤面包,随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包,我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果子饼。
“我本想让你们各自带一点儿回去,”
她说,“但是因为烤面包这么少,你们现在就得吃掉了。”
她很大方地把饼切成了厚片。
那天夜晚,我们享受了神仙的饮料和食品,享受了一次盛宴。
当她慷慨提供的美食满足了我们的辘辘饥肠时,我们的女主人面带满意的微笑,望着我们,但那笑容并没有对这样的招待露出丝毫的愉快。
吃完茶点,端走了托盘后,她又招呼我们到火炉边去。
我们两人一边一个坐在她身旁。
这时,她与海伦开始了谈话,而我能被允许旁听,实在也是有幸。
坦普尔小姐向来神态安详,风度庄重,谈吐文雅得体,这使她不至于陷入狂热、激奋和浮躁,同样也使看着她和倾听她的人,出于一种克制的敬畏心情,不会露出过分的喜悦,这就是我此刻的情感。
但海伦的情况却使我十分吃惊。
因为茶点振奋了精神,炉火在熊熊燃烧,因为亲爱的导师在场并待她很好,也许不止这一切,而是她独一无二的头脑中的某种东西,激发了她内在的种种力量。
这些力量被唤醒了,被点燃了,起初闪烁在一向苍白而没有血色现在却容光焕发的脸上,随后显露在她水灵灵、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这双眼睛突然之间获得了一种比坦普尔小姐的眼睛更为独特的美,它没有好看的色彩,没有长长的睫毛,没有用眉笔描过的眉毛,却那么意味深长,那么流动不息,那么光芒四射。
随后她似乎心口交融,说话流畅。
这些话从什么源头流出来,我无从判断。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有这样活跃、这样宽大的胸怀,装得下这纯洁、充盈、炽热的雄辩之泉吗?这就是那个使我难以忘怀的夜晚海伦谈话的特色。
她的心灵仿佛急于要在短暂的片刻中,过得与众多长期苟活的人一样充实。
她们谈论着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谈到了逝去的民族和时代,谈到了遥远的国度;谈到了被发现或臆测到的自然界的奥秘,还谈到了书籍。
她们看过的书真多啊!
她们掌握的知识真丰富!
随后她们似乎对法国人名和法国作者了如指掌。
但最使我惊讶的是,这时坦普尔小姐问海伦是不是抽空在复习她爸爸教她的拉丁文,还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吩咐她朗读和解释维吉尔的一页著作,海伦照着做了。
我每听一行朗朗的诗句,对她也就愈加肃然起敬。
她几乎还没有读完,上床铃就响了,已不允许任何拖延。
坦普尔小姐拥抱了我们俩,她把我们搂到怀里时说:
“上帝保佑你们,我的孩子们!”
她拥抱海伦比拥抱我要长些,更不情愿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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