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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来了,陈奶奶去世了。
陈奶奶的铁皮棚里一下子挤满了人,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儿孩子都回来了。
他们谈论着哪一天下葬,哪一天过夜,小梅被挤到了边缘,她并没有话语权。
小梅的记忆里,那两天的记忆有些像出了问题的机器,总是断断续续,总是空白一片。
陈奶奶要求火化,于是只能拉到下一个镇上去火化,两个儿子去了,到的时候才发现车上还多了一个梅路路,梅路路背着一个书包,总是失神状态。
“你别到处走,跟着我们。”
大儿子说道。
梅路路没什么表情,只是像个机器一样跟在他们后面。
葬礼的时候,儿子儿媳和几个孙子孙女跪在那里哭灵,专业的哭丧人拿着大话筒开始哭丧——
“我敬爱的母亲,您一生坎坷,却以您柔软的肩膀,为我们兄弟二人撑起了一片天空。”
哭丧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们是提前问了死者的过往,写好了稿子,现在哭丧哭起来,感情丰富,一句一哭,仿佛是他的母亲一般。
而地上跪着的儿孙们也同样大哭,哀乐环绕。
小梅也跪在儿孙的最后一排,她被陈奶奶带了四年,她也应该跪在这里送陈奶奶最后一程。
“小时候,您一个人拉扯我们两个儿子,现在日子终于好了,您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父亲面前,您是好妻子,在我们面前,您是好母亲。”
小梅的脑海里都是那天晚上,陈奶奶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晚上,她强撑着精神,意识已经不太清了,还在跟她说话——
小梅脑海里浮现出来了年轻的陈奶奶被打得胳膊脱臼的场景,她也没办法,她没有地方可以去,还有两个孩子。
陈香从来都是习惯逆来顺受,她从小挨打挨骂惯了,再说了,男人也只是喝醉了才会打她,而且她又是别人家的童养媳,男人生气也正常。
小梅回过神,哭丧人满怀感情地哭道——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要做您的儿子。”
小梅脑海里出现了陈奶奶说过的另外的画面。
陈香读小学的儿子在学校欺负女同学,陈香去了,老师一顿批评。
陈香也生气,从学校出来就教育儿子:“不要打架知不知道?”
儿子不耐烦地说道:“老师都已经骂一遍了,你还要骂一遍?”
“老师是老师,我是我。”
陈香说道:“你这样下去不行。”
大儿子像极了他爸爸,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啰嗦死了。”
陈香看着儿子跑开了,心里难受极了,可又能怎么办?
葬礼上,悼念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三响炮放了出去。
小梅什么都不懂,她依旧坐在最后的位置。
好奇怪,刚才所有人都在哭,现在都在聊天,不远处的哀乐也停了下来,孝顺的儿子们请了舞狮,于是所有人都在看表演。
原本烧纸的位置也空了下来,小梅走了过去,跪在蒲团上,开始烧纸。
火光中,她的思维依旧有些迷糊,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可痛意还没有传来,感知上出现了空白。
旁边的人都在议论着陈奶奶——
“陈阿婆好福气,有这么有出息的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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