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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杨太后一改往日从容,匆匆自慈寿殿赶往文德殿,推门进去站到赵祯面前,无人敢多问半句。
这一老一少,一立一坐,看在别人眼里是一怒一笑,瞧在自己心里是一躁一冷。
几个识相的内侍早已出去,不留在殿里打搅,惟有周阎二人垂首侍立不能脱身,只是这两对眼中的惊疑也一真一假罢了。
两者须臾之间尚无动作,只相视不语。
殿内好似变得有些潮阴,众人都微感周身寒冷了几分。
赵祯不知有否感知到这点变化,转头对周成奉道:“去替娘娘点茶。”
杨太后亦说:“给老身点一盏木贾茶。”
周成奉劝:“娘娘,快入冬了,怕会太凉……”
杨太后疾言:“老身有些燥热,得清一清。”
周成奉得令下去,赵祯笑问:“小娘娘,缘何动了肝火?”
杨太后不答,先稍稍俯身弯向他,目中尽是疑惑。
她左右端详着赵祯面庞,这张脸不知何时起稚气已经退去许多,眼角居然偷偷生了细纹,怕是终日被朝中大小事所累,叫他早不再年轻。
这曾因章献太过严厉而更喜讨好她的儿皇帝,是从何时与她离心离德起来?她皱起眉,站直叹了口气,淡淡道:“老身竟看不透你。”
赵祯仰首对上她的眼睛,脸上笑意逐渐散去,神色愈凝,缓缓说:“我又何尝看透过小娘娘?”
杨太后了然点头,嘴角欲垂,转身走到一旁坐下,隔了半晌才问:“你已知道那是冤案,为何收押了他?”
这次轮到赵祯起身站到杨太后坐榻边,他打量着这从小带大自己的养母,她好似有些陌生,又好似相熟依旧。
未知是保养得宜,或自己已经十分知悉面前这张脸,任他如何细看,都与自己小时候见到全是慈爱的容颜毫无差别。
然此刻她望向空荡荡的殿内,眼里已没有一丝余地再留给自己。
赵祯沉声反问:“小娘娘倒不如说,他是禁中吃菜事魔案唯一活下来的人,那案中仍有许多疑处,怎能任意放过?”
“仅仅为一桩陈年旧案,就连夜排了天武禁军去皇城司要人,未免太动干戈。”
“仅仅为一桩陈年旧案,就要当朝太后亲自质问动怒,竟不算太动干戈?”
杨太后心头一紧,没料想过有这样的日子,赵祯会当面讥讽她。
她无意为此争执,稍放下些身段说:“他家四兄弟当年能跟随天武副指挥使,不讳言是因为与杨家的沾亲,那日章献娘娘下送他到蚕室,老身已经不能保住他,如今更不可再眼见故人受害。”
赵祯不禁笑出声,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趣事,乐了两下才道:“若能查清当年实情,我定会还他一个清白,怎会单害他一个?”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收起笑意低声问:“莫非这其间有什么猫腻不得与人说,小娘娘怕他漏了风声?”
杨太后抬头说:“老身不晓得你听见哪些没长眼的说三道四嚼舌根,偏还信了。
事已至此也不怕讲明白,老身那日要你翻旧案,原本就是存着私心,想拉托故人一把。
人家好好四兄弟,全因你大娘娘性好猜疑便死三个,他们陈家就剩一根独苗,也被折磨的不能传宗接代。
如此冤狱,难道你以为不该昭雪?”
赵祯颔首问:“若只是此事,何不明言?”
“祖宗规矩你清楚得很,为防外戚摄政,后宫诸人不得与之相见。
他好歹算老身表亲,怎敢坏了法度,倘随意说情,朝中口语籍籍,恐引起谏臣宗室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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