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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和我有时在厨房里坐坐,是因为在家里我们爱随便些,甚至有些放肆——但你是客人,得到客厅去。”
“我在这儿很舒服。”
“一点也不——汉娜这样忙这忙那,会把面粉沾在你身上。”
“另外,火炉对你也有些太热。”
玛丽插嘴说。
“没有错,”
她姐姐补充说,“来吧,你得听话。”
她一面握着我的手,一面拉我起来,领进内室。
“那儿坐着吧,”
她说着把我安顿在沙发上,“我们来脱掉衣服,准备好茶点。
在沼泽居小家庭中享受的另一个特权,是自己准备饭菜。
那往往是我们想要这么干,或者汉娜忙着烘烤、沏茶、洗衣或者烫衣的时候。”
她关了门,留下我与圣·约翰先生单独呆着。
他坐在我对面,手里捧着一本书或一张报纸。
我先是打量了一下客厅,随后再看看厅主人。
客厅不大,陈设也很朴实,但十分舒服,因为干净整洁的老式椅子油光锃亮,那张胡桃木桌子像面穿衣镜。
斑驳的墙上装饰着几张过去时代奇怪而古老的男女画像。
在一个装有玻璃门的橱里,放着几本书和一套古瓷器。
除了放在书桌上的一对针线盒和青龙木女用书台,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没有一件现代家具。
包括地毯和窗帘在内的一切,看上去既陈旧而又保养得很好。
圣·约翰先生一动不动地坐着,犹如墙上色彩暗淡的画,眼睛盯着他细读着的那页书,嘴唇默默地闭着——很容易让我细看个究竟。
他要是装成塑像,而不是人,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很年轻——二十八至三十岁光景,高挑个子,身材颀长。
他的脸引人注目,像一张希腊人的脸,轮廓完美,长着一个笔直的古典式鼻子,一张十足雅典人的嘴和下巴。
说实在的,英国人的脸很少像他那样如此酷似古典脸型的。
他自己的五官那么匀称,也许对我的不匀称便有点儿吃惊了。
他的眼睛又大又蓝,长着棕色的睫毛,高高的额头跟象牙一般苍白,额头上不经意披下了几绺金色的头发。
这是一幅线条柔和的写生,是不是,读者?然而画中的人给人的印象却并不属于那种温和忍让、容易打动,甚至十分平静的个性。
虽然他此刻默默地坐着,但我觉察到,他的鼻孔、嘴巴、额头有着某种东西,表现出内心的不安、冷酷或急切。
他的妹妹们回来之前,他还没有同我说过一个字,或者朝我看过一眼。
黛安娜走进走出,准备着茶点,给我带来了一块在炉顶上烤着的小饼。
“这会儿就把它吃掉吧,”
她说,“你准饿了。
汉娜说从早饭到现在,你只喝了点粥,什么也没吃。”
我没有谢绝,我的胃口恢复了,而且很好。
这时里弗斯先生合上书,走到桌子旁边。
他就座时,那双画一般的蓝眼睛紧盯着我,目光里有一种不拘礼节的直率,一种锐利、明确的坚定,说明他一直避开陌生人不是出于腼腆,而是故意的。
“你很饿。”
他说。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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