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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亲妈和亲哥回家了,罗守娴今日也打算守到打烊时候。
孟酱缸知道自己女婿眼睛好了,笑着烧了个蹄髈,避着人让罗守娴早些带回去。
“收拾的活儿有我和大铲盯着,东家你早点儿回去,省得夫人等得焦心。”
罗守娴答应了,提着食盒,她笑着说:“我也不懂亲戚间的规矩,按说我哥哥回来应该去拜见您这位岳父的,那明日……”
“说什么拜见?姻亲是一层,东家你家是主家,这又是一层,明天我让你伯娘先去你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了忙的,至于怎么个章程,全凭夫人吩咐。”
“好。”
罗守娴连连点头,隐隐有几分少年的乖巧模样,可下一瞬,她忽地抬起眼,直看着孟酱缸:
“师伯,咱们可说好了,你不准再跟小碟说什么贤良淑德的道理,无论今后如何,小碟是我牵着红绸带领进罗家的,您从前让她受的委屈,我在心里记着,只是看在伯娘和小碟的面上,也看在您教我帮我的情分上不去算。”
她略一偏头,看了远处一个帮厨一眼,又转回来,灶房的灯影在她带了两分笑眼中轻晃了下。
“要是哪日算起来,我不与您争辩,就算在大铲和三勺的身上了。”
知道自己爹是有话要跟东家说,大铲一直在旁边守着不让人过来,听见这句话,他先缩了脖子,用手戳他爹屁股:
“爹!”
“别戳我!”
孟酱缸抿着嘴,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拍得厚重的肚皮一阵轻晃,“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再不会为难小碟了。”
孟酱缸说话时,自己也有些心虚。
孟小碟十六岁的时候,孟大铲也快要结亲了,那时候的盛香楼也不过勉力维持着,他这个灶头一个月也只两三吊大钱,孟酱缸就有心想让孟小碟嫁个富贵点儿的人家,也能帮衬家里。
偏偏这时候夫人找上门,替少爷求娶小碟,孟酱缸当即就答应了。
罗家老太爷是他师父,也是他恩人,他半工半仆呆在盛香楼几十年,娶妻生子大半辈子,真是做梦没想过能跟罗家人结亲,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了盛香楼的少夫人。
哪怕他心里知道夫人嘴上说是报恩,其实是怕他带着罗家的手艺投了别家,他也是欢喜的。
再说了,少爷虽然看不见,但是生得斯文俊秀,又从小跟小碟一起长大,夫人也和气,怎么看也是极好的人家。
俯着身子应下的亲事他自然慎重,天天教小碟进了罗家要敬夫人、敬少爷。
小碟婚后,夫人对她很好,夫人越好,孟酱缸越觉得惭愧,便对小碟越发凶狠,后来夫人带了少爷南下治病,他又怕自己女儿年少轻狂守不住,就想着狠狠教训她一顿。
这次,有人拦住了他。
是姑娘,不,该说是东家。
是还没到十七岁的东家,用扫院子的扫把格住了他挥下去的巴掌。
“孟酱缸,这话我与你只说一遍,你认罗家是主家,我也姓罗,我身后站着这人是我亲手迎进门的,对外是夫妻,在内是姑嫂,你打她,我打你儿子。”
她话音未落,转身一脚就把孟大铲给踹跪在地上。
十七岁的姑娘家,装了几年男人,狠得像一匹狼,他还以为姑娘是做做样子,她竟真下狠手把大铲打得一身狼狈,他们家父子三个一个躲两个拦,都差点儿没拦住。
也从那天开始,一直闷不吭声在后灶房里冒充“罗庭晖”
的姑娘走到了前面,开始当起了盛香楼的家。
磕磕绊绊拉扯盛香楼里的几十张嘴,也拉扯了他们孟家。
方七财那楞子生了个七窍玲珑心的儿子,在东家面前也没越过三勺,每次有贵客来了,东家也都会说他这个灶头的名号出来……林林总总的好,捆着他们孟家两代人的心,可东家为啥对孟家这么好?孟酱缸心里清楚,半是因为他孟酱缸的尽心尽力东家都明白,另一半,是因为小碟。
他孟酱缸指天画地赌咒发誓要一辈子呆在盛香楼,东家只会看着不吭声,那双透亮的眸子把他的心都看透了。
他孟酱缸对女儿好,东家就会对他的两个儿子也另眼相待。
三年下来,他装样子也装出了几分真心,待夜半回了家里,他从柜子最里头掏出来一匣银子。
“明天你去银楼,给小碟打一套金头面。”
他妻子蔡三花斜眼看他:“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从你这猪嘴里还吐了象牙?”
孟酱缸拍了下自己肚皮:“你且去做就是了,夫人和少爷回来了,少爷的眼睛也好了,之前东家分我的那根灵芝……”
“少爷眼睛好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怎么夫人前面信里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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