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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女儿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姚姬这才满意,轻轻一笑。
别看那孽障讨了王家主母欢心,就以为能咬死是她推了落水,当时王家人可没在场目睹!
本来打算在途中威胁一番,让她不可胡言,孽障从前可是与她生母一般不济,喝上两句就眼泪汪汪,还怕不服?哪知王家主母却偏管闲事将那孽障看得那般要紧,一步不离,竟始终没让她得到机会。
不过还好有了对策,大可反诬那孽障受责。
软轿行进不久,就放下在一处月亮门前,显然不是直通后宅正房所在,柳小娘子只听傅媪问道:“娘子眼下仍旧住在无衣苑?”
“可不是,太夫人一早建议迁往正房西侧院,说是无论掌管中馈抑或晨昏定省都方便许多,可娘子依旧图清静,坚持住着无衣苑。”
柳小娘子一听“无衣”
二字,就想到《诗经》名篇里那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记忆里立即浮现出萧氏那张冷丽的面容,只觉她这周身气势倒适宜居院之名,当被乳媪牵着往里,又见这处院落廊下多的是奇石峥嵘,一朵芳菲不见,便是碧植也尽是挺拔昂然之态,不免暗暗揣摩,从前虽与萧氏并不常见,更说不上熟识,只觉她寡言冷淡连打扮着装也简雅利落,今日一看居处装饰,更笃定萧氏应当不喜那些锦簇华丽。
沿着回廊走了一歇,远远瞧见朱白相间的一座屋宇,却早有个婢女等在转角,笑吟吟地上前见礼,也不多话,只领着一行又拐去后一重小院,这才看见一株孤零零的梅树,值此季节自早已无花,只余枝杆虬劲。
“娘子还在会客,七娘、九娘两位又在听讲,请姬人与两位小娘子在此间稍候。”
婢女停在靠西一间厢房前,微微屈膝解释道。
厢房里布置也极清雅,壁上垂挂绢画,主位却设着屏榻,两旁是四方矮榻,榻前设着小几,似乎是萧氏与家人亦或熟客闲坐说话处。
柳小娘子在阶前除履,仍由乳媪牵引着进了厢房,自觉拣了右侧末端矮榻跽坐,一丝不苟的模样。
这就越发显出大剌剌在屏榻上垂足而坐的姚姬,以及干脆躺倒在上的艳绝小娘子是多么“粗野”
了。
虽说大周此时已经出现了靠椅马扎等坐具,前者却没得到推广,唯宫廷抑或王府才有设置,马扎条凳更是胡人家中常备,虽也有贵族聚会时选择,图个新鲜罢了,多数情况下还是讲究跽坐之礼,便是盘膝趺坐也要得到主人抑或长辈许可,垂足与倒卧就更显失礼了。
萧媪将三人的言行看在眼里,并没有理会姚姬,而是对柳小娘子笑道:“小娘子途中多有劳累,这时勿需拘礼,趺坐着就是。”
“有长者在,儿不敢失礼。”
萧媪挑了挑眉,再次看向一边滴溜溜打量四周陈设,一边露出鄙夷神色的“长者”
,仍然不动声色,话却说得甚有深意:“小娘子好教养,这都是姜姬往常教导?”
“庶母也有教导,但更多是阿媪指点拘束。”
这话显然是将功劳分给了自家乳媪。
萧媪颔首,却是赞扬傅媪:“阿傅果然不负娘子所托。”
不想这一候竟过了小半时辰,到底柳小娘子这具“本身”
年幼,想来从前也没受过严苛教管,小腿阵阵发麻,几乎连知觉都没了,恍惚间,这让柳小娘子想起真正的生母那些年教她礼规时的情境,大约也是这样的年龄,硬是每日必须跽坐上整个时辰,还得练习描帖,当时她苦不堪言,而如今追忆,心里只有一片黯淡,真恨不能,回到当年再见母亲慈颜。
“娘,还得等多久呀,我要闷死了。”
——能这般童言无忌的当然是才三岁出头的艳绝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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