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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朦胧望去,这府邸恍惚得似也能大些,园里的花开了谢,谢了来年再开,可他呢?他还能有那一天吗?是啊,皇阿玛最终还是开释了他,可这和圈禁又有何两样?他还能去到人前吗?他尴尬羞愧得恨不能立时死去!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胤祥仰首长饮。
宛琬寻到后园正见着胤祥呆呆的立着,右腿曲佝,他眉目俊朗如昔,只是眼里再无光彩,充斥着心灰意冷的绝望。
究竟是什么力量短短数日竟摧他至此?这一刻,她看见的不过是个年轻的老人罢了。
宛琬奔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酒壶。
胤祥一个不防,脚下一跄。
“大胆奴才,谁让你们到园子来的,难道在这贝子府里我的话都做不得数了吗?”
胤祥被人一碰,火冒三丈。
“爷的话到哪都做得数,是奴婢卤莽了。”
宛琬见他这样又伤心又恼火,恨不能一拳打醒他。
胤祥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脑子“嗡”
地一响,嘴唇微颤,脸色徒僵。
“宛琬,四哥说你大好了,我原该早些来看你的,可我——你看我现在都是个废人了。
宛琬,你把酒还给我。”
胤祥无措的别过头去,踉跄几步,想去夺过酒壶。
“喝,喝,喝,我看你不是腿废了,是这里残了!”
宛琬听得秀眉紧皱,两颊抽动,大有风暴凝聚之势。
俩人推拉搡抢间胤祥那日夜不离身的折子飘落在地,他身形一怔,死死地盯着它,其实他还用它来提醒吗?那上面的字字句句早已深刻入心。
宛琬拣起折子,见上面朱批清清楚楚写着:“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
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这是胤祉、胤祥、胤禵三人一同上的请安折子。
“你都看清楚了,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咱大清自圣皇祖父起便是以‘忠、孝’治天下的,可我却是那不忠不孝之人,你知道吗,那时我有多羞愧难当,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真不如立时死了算了!”
胤祥脑门青筋紧绷,扭曲的面孔渗透了寒意。
“胡说!
你皇阿玛不是也说过太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淫乱,可到底他还是原谅了他。
还有你大哥被指素行不端,气质暴戾,他还对你二哥做出了下蛊这种惊骇的事。
就连人人说好的八阿哥你皇阿玛也说他是自幼性奸心妄,说你八嫂嫉妒行恶,可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到你就不行了呢?你若真如你皇阿玛所说,那你又有什么可矫情的,他不过是说出了真相而已。
如若不是,就更不能如此自暴自弃,你是八旗子弟,流着爱新觉罗的血液,你拿着你皇阿玛这样的折子还有何脸面去地下见他们?那时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那么过不去了吗?”
“宛琬,我自十三岁第一次跟随皇阿玛去盛京谒陵后,这十余年间皇阿玛南巡、北狩、西幸、谒陵,几乎每一次都让我同行。
可现在皇阿玛怕是再也不会相信我了,那夜在皇阿玛帐殿外,我真的看见二哥他扒开营帐,我只告诉了大哥……”
宛琬看见胤祥的指节刹那握得发白,眼中尽是屈辱,绝望。
宛琬心底一抽,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不自觉地滑下。
“可我相信,我相信你看见了,弘昌他们也一定相信他们的阿玛决不会是个撒谎诬陷他二哥的人!
胤祥,自古屈原遭逐,失却抱负;孔丘遇厄,失却自由;左丘失明,失却光明;司马宫刑,失却人格,而你这又算得上是什么耻辱?他是皇上,可他更是你的阿玛,给自己的阿玛说了又算什么真正的耻辱呢?叛国叛家是耻,违背放弃自己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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