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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和声细语地谈了很久,可到最后,外祖父又像公鸡打鸣似的尖声尖气地吼了起来。
他指着外祖母,叫道:
“行啦,你比我疼他们!”
“可是你养的都是些什么儿子,米希加是个没心没肺的驴,雅希加则是个共济会员!”
“他们会把我的家产吃光喝光!”
我一翻身把熨斗碰掉了,稀里哗啦地掉进了脏水盆里。
外祖父一个箭步扑过来,把我拎了起来,死盯住我的脸,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谁让你在这儿的?是你妈吗?”
“我自己。”
“胡说。”
“不是胡说,是我自己上去的。”
他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扔在了地上。
“活像你爹!
快滚!”
我飞快地逃出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外祖父那双尖利的绿眼珠儿老是盯着我不放,我非常怕他。
我想方设法避开他。
他脾气太坏了,他从来不与人为善,总是在嘲弄别人,摆出一副打架的阵势来。
“嗨,你们这些人啊!”
他经常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叹,那个“嗨”
拉得长长的,让人生厌。
休息时,或者是吃晚茶时,外祖父和舅舅们,还有伙计们都从作坊里回来了,他们个个疲惫不堪,手让紫檀染得通红,硫酸盐灼伤了皮肤。
他们的头发都用带子系着,活像厨房角落里被熏黑了的圣像。
外祖父坐在我的对面和我谈话,这让他的孙子们非常羡慕。
外祖父身材消瘦,线条分明,圆领绸背心有了破洞,印花布的衬衫也皱巴巴的,裤子上有补丁。
就是他这么一身,比起他那两个穿着护胸、围着三角绸巾的儿子,还算干净漂亮的。
我们来了几天以后,他就开始让我学做祈祷。
别的孩子都比我大,都跟乌斯可尼耶教堂的一个助祭学识字,从家里可以看到教堂的金色尖顶。
文静的妮坦列娅舅妈教我念祷词,她的脸圆圆的,像个孩子,眼睛澄澈见底,穿过她的这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她的脑袋,看到她脑后的一切。
我非常喜欢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她双眼眯了起来,低着头,悄悄地说:
“啊,请跟我念:‘我们在天之父……’”
如果我提个什么问题,她就会东看看西看看,好像怕别人看见似的。
“别问啦,越问越糟糕!”
“你就跟我说就行了!
‘我们在天之父’,快说啊!”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越问越糟糕,就故意念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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