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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是石质房屋,极其简陋,无门无窗,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头,仿佛是无尽地延伸开去。
沈竹晞没看见有府邸的偏门,只能秉烛小心翼翼地踏入,袖间朝雪的刀光肃杀而明亮。
空气中死沉沉的,因为许久没有人涉足,散发着有毒的闷腥。
进去的左首是一尊史家先祖的石像,史家世代为官,紫绶纵荣,朱门大富,到了这一代,不但掌握着经济命脉,甚至在朝堂里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正是史孤光缔造了这样强盛的家族力量,想到这位奇人或许就长眠在这间屋子中的某一方棺材里,沈竹晞不禁微微一凛。
他渐次掠过两侧壁上雕琢的文字,缓缓停在一排棺材前。
那些石玉棺材高高低低地摆放着,上面堆叠着永不凋谢的殡葬白花,中间横贴着黄条纸笺,简短地写明棺中人的身份。
他们生前想来都是叱咤一方的人上人,如今却无人问津地栖身棺材中,挨挤在一起。
沈竹晞眼神一凝,发现正中一具棺材上的封条是新的,中间有细小的撕痕,仿佛被人为挪动过。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凉意袭遍全身,清晰到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居然清晰地听见人一起一伏的喘息声!
沈竹晞大惊失色,毫不迟疑,挥刀一斩而下。
轰然飞溅的石头中,灰尘扬起,他忽然心生异感,向后疾退,后仰着矮身掠过一个圆弧,同时抬刀疾挥,铮然的清脆交响中,一把金针三三两两散落在地,显然发出的人气力不足,只是慌乱中随手一洒。
难道是诈尸了?
沈竹晞面沉如水,立刻决定在尸体没有离开棺材时、活动还不甚灵活,先将它解决掉。
他屈指弹在刀刃上,向下挥刀直击。
“啊!”
突兀而惊恐的叫声响起,尖利至极,居然生生压过了刀锋下落的破空声。
那人温热的吐息断断续续,烛光已经巅扑在地熄灭,黑暗中,他居然能看到那人呼出的气息升腾而起。
棺中居然是活人?
沈竹晞生生顿住手止住这一刀,反手将刀背在那人肩上重重一敲,将那人提溜出来,冷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躲在棺材里?”
那人不答,只是急促的喘息着,甚至有低低的抽噎啜泣之声,仿佛吓破了胆。
沈竹晞在黑暗中不可见地蹙紧眉头,手指下移,摸到一截黑色的长发。
他手指一动,发觉那人腕间有一连串的镯子和链饰,串在一起,而那人手腕莹润柔滑,竟仿佛是个女子。
他手下微微放松了些,语调也平稳许多:“你是这里的人?你告诉我怎么出去,我不杀你。”
看那女子还在无休无止地低声哭泣,甚至声音愈来愈大,沈竹晞有些不耐烦,拂袖过去胡乱在她脸上一抹:“好了好了,给你擦了眼泪,不要哭了。”
那女子果真停止了哭声,只是声音还在剧烈的颤抖,一字一字地说:“公子,我带你出去。”
沈竹晞听她说的是“我带你出去”
,而不是“我告诉你怎样出去”
,不禁大皱眉头。
这女子听声音很年轻,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孤身一人待在灵堂的棺材里。
他不愿与来路不明的人一道同行,刚准备提刀逼问她出去的方法,忽然感觉到远方喧嚣的人声又至,有几个气息沉稳的,想来也是厉害人物。
“画颐出嫁前当然是要来祭拜先祖的。”
脆生生的女声隔着风中隐约传来,居然是要出嫁的史家幼女一行来祭拜灵堂的。
沈竹晞眉头紧蹙,听见旁边那女子又说:“公子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再迟一步他们就来了——靖晏少将也在。”
沈竹晞心一横,顺着她的指点一刀劈开棺材下面的木板,拉着她长身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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