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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晞听了多时,早已按捺不住,这时撇撇嘴,不满地说:“我是天真,又不是傻!
再说——”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上来:“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你这么有智谋,阿袖那么聪明,只要你们在,我就不会出事的。”
“陆澜,别生气了,你看你每次发火的时候,都絮叨得那个卖瓜的王婆。”
沈竹晞攥住他衣袖,软语恳求。
“……”
,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陆栖淮居然无法说出拒绝的字眼。
内心的悲哀和茫然如潮水一般泉涌上来,自己却一个字都不能对他明言。
他怔怔地盯着沈竹晞,手指在衣袂下缓缓收紧。
沈竹晞不笑了,肃容道,颇有几分关切:“陆澜,你怎么了?”
他摸摸鼻子,转移话题:“你之前吹笛做什么?探幽吗?”
陆栖淮淡淡道:“我想问问长眠在这里的亡灵有没有见过你,好去找你。”
前方,南离古寺在望,敦与神像巍峨的白玉底座绵延在目,他向少年伸出手来:“走吧。”
万丈高台上敦与神像顶天而立,到了近前,沈竹晞才看清楚,这么巨大的一尊神像,居然全是用上好的蓝田玉精心雕琢而成,即使小到其中方寸之地,也是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他仰头看去,敦与神人的脸隐在重云深处,看起来只是淡淡的眉目,像烟云一样望不真切。
他白玉的衣袂垂落,一手指天,另一只手平平地摊在那里,然而奇异的是,仿佛有一缕青烟自它手中袅袅升起,在蔚蓝色的天穹里摇曳不见。
沈竹晞定睛看去,不禁愕然:“哎,是阿袖,她怎么在那上面?”
神像宽厚的手掌约有四五丈宽,那里,水蓝长裙的女子侧卧在冰凉的玉石上,日光下彻,映照得她整张脸居然也有美玉般的碧泽,纵然是昏过去,她发鬓上的翠翘、金钗、花钿依旧一丝不苟地缀在发间,这时在阳光下,清光万千。
然而,即使是隔这么远,沈竹晞依旧能清楚地看出,云袖露出的半截手臂,连同她脸颊眉心,都是一种诡异的深碧色,与白石一衬,触目惊心。
“她毒发了?”
沈竹晞握紧了手指,涩声道。
陆栖淮与他凝望着同样的方向,轻描淡写地讲述:“我被卡在裂缝里,她为了救我,强行用镜术轰开一片雪,然后就昏了过去。”
他低垂下眉眼,淡淡道:“来到神像下面的一刻,我觉察到她体内的青萝拂波荡得厉害,我猜,敦与像就是解毒的关键。”
陆栖淮抽出祝东风,笔直的剑刃迎着斜日光辉,然而奇异的是,落下来的影子却是扭曲的三条,蜿蜒如阴暗的蛇,全部汇聚向神像最顶端。
神像右手的虎口遥对眉心,云袖躺在那里,阴影横亘着纠缠在她的衣袂上,如同绳索将她定在那里。
沈竹晞隐隐觉得,不断生长蔓延的阴影中,仿佛有隐隐约约的白色雾气从云袖张开的五指间没入,在她全身流转:“这里好像有某种,呃,神力,指引向那里。”
陆栖淮攥住他手腕,拉着他一折而起:“走,到寺里看看,或许有发现。”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守护着这座寺庙,外界交加的风雪没有一丝一毫抵达这里。
森森葛藤爬满了昔日雕梁画栋,松柏的余荫下,青苔横生,院子里充满湿润森冷的气息,潺潺的流水从石壁上的漏口处不断滴下,腐朽不堪的青石地板在长年的风化中只剩脆薄一层,踩上去颤颤巍巍,咯吱作响,使来客清晰地感受到光阴走过的痕迹。
这处废弃已久的古寺,不像是茫茫雪原中的朝圣地,而像是从中州江南院落里随手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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