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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妃说道。
余下没做过皇帝的王爷,也只有他了。
“那一世,也是破国了么?”
陈滢问道。
吴太妃讥嘲地勾了勾唇:“那还用问么?这一位在位五年最喜欢干的事儿,便是杀大臣,杀完了再把其家中妻女叫进宫,命她们脱光了跳舞,稍有反抗,当场剖心挖肝,烤熟了给他下酒。”
全然一代暴君。
陈滢心下给出如此结语。
而随后,她又有种莫名的悲凉。
暴君统治下,大楚百姓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好过?
“也就是在那一世,我痛定思痛,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吴太妃语声再响,不复此前黯然,而是字字坚清:“所谓天子圣君,真是比堵坊里掷骰子掷出个豹子来还要难上百倍。
先帝爷那么多的子嗣里,除当今陛下之外,就没一个能好好治理国家的。”
她摇着头,语气变得格外地沉重:“一个都没有。”
“于是,您就兴起了要创立风骨会的念头?”
陈滢问。
“那倒还没有,只是有个隐约的想头罢了。”
吴太妃笑道,坐直了身子,轻抚衣袖:“我那时已然读遍史书,四书五经亦滚瓜烂熟。
从那些经义之中,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将百姓、家国、江山,全都系于一人之身,委实不是个好法子。”
她淡笑,眼底是强烈的不认同:“就算有内阁、有六部、有科道言官,也因了这里头人情套着人情、关系叠着关系,于是结党营私为上、抱团谋利为尊,老百姓只能指望苍天开眼、这些人良心发现,才能活下去。”
她冷着脸,神情介乎于讥嘲与义愤之间:“再退一万步,就算出几个能臣,若那皇帝是个混账的,则也于事无补。
更可惧者,那大臣将一应聪明才智都用来对付皇帝,君臣斗法,底下的百姓却根本无人去管。”
言至此,语声愈寒:“思来想去,我便发觉,人这东西,实是最不可靠、最说不准的,一念之间,可善可恶、可忠可奸、可生可死,总之,指望着人的本心去治世,根本行不通。
由是,我便想到了暴秦。”
她略停了片刻,似在整理思路,很快又续:“虽然人皆道始皇帝残暴,可细读史书后我却发觉,那不过是写史者为一己之利而故意贬低之举。
秦始皇以制治国、法令严明,其在位时,秦乃举世第一强国,无人能及。
仅此一点,便可知始皇帝才真正是千古明君,而以制治国、以法治国,亦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她似是有些气促,停下来略略喘息片时,又向陈滢笑:“罢了,一时间有些感慨,倒说了这许多,你是不是听烦了?”
“完全没有。”
陈滢浅笑道,如水眸光,轻拢在吴太妃的身上:“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些……超前了。”
在生产力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大环境不曾得到彻底改善之时,便强行实施以制治国、以法治国,一定会走上秦始皇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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