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文华殿。
崇祯帝盯着眼前的几本奏章面色阴沉,几位肱骨之臣聚在台下默然站立,不敢言语,殿中落针可闻。
一封事关陕北民乱,两封事关金州之战,一封事关大同边患。桩桩件件都是糟心之事。
谁特娘敢说当皇帝的好处,崇祯就敢剁了谁!劳心劳力,未老先衰,而且还看不到尽头。你特么跟我说做皇帝快活?
陕北民乱,匪首王二授首,这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但死了一个王二,却是站出来近百个王二,山陕遍地烽火,流寇大小不下百余部。
三边总督杨鹤的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剿抚并用之策没个蛋用,那流寇反复无常,抚而复叛者多矣。
“诸位卿家,从四海所得之米粮多运往延绥赈灾,银两亦大半充为军需,缘何贼势日盛?难道饥民得食还要为难朕不成?”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都快哭了,朕可是天子,天子!已经在费尽心思安顿百姓,可怎的就不让人安生呢?
一众肱骨如泥塑的菩萨一般闭目不语。
不是不懂,是不敢说。
都是曾经为政一方之人,慢慢爬上来的,地方上的痹症怎可能不知?这猫腻多了去了,赈灾之粮能入饥民口中者十不足一。
先说源头,也就是粮仓存粮。
米粮入仓,倒卖米粮,假作账目之事人人皆为之。及至放粮,掺沙子,混泥土以充重量。上下都是早有勾结,没有人会出声,都是得利者。
再谈中途,也就是护兵运粮。
护粮官自是要从中捞一笔,贪腐的手法繁多,最基本的便是虚报人员,护兵一百虚报五百,劳力两百虚报千人,这一路可以上报的损耗自然就多了。
然后再掺一次沙子,混一次泥土。好粮发卖,银子揣入自家腰包。
最后谈尾声,也就是地方官放粮。
凡赈灾所在,必是米贵之地,当地的粮商勾结官员,暗中收购赈灾之粮转手发卖。
然后再再掺一次沙子,混一次泥土。此时一袋米已然是四分沙,三分泥。
你道这般便能到得饥民之口了?
幼稚!
官老爷可不会自己发粮,而是委托本地的乡老。这乡老自然是本地的有名望之辈,有名望的肯定不是苦逼的百姓,而是本地的士绅地主。
呃,自家的鸡鸭还没有吃饱,这米虽然沙土多,但喂扁毛畜生最是合适,免得吃了米之后还要吃石子助消化。这就又扣掉了一些。
然后再再再掺一次沙子,混一次泥土。
如此这般,饥民还吃个屁,直接撅屁股啃土就是!
崇祯爷高高在上,哪里知道这许多猫腻,一帮子囊虫帮你办事,百姓不得活,不造你的反,造谁的反?
满朝肱骨皆知,但无人敢于言语,为何?
十个带乌纱帽的九个是这般,难道全剁了喂狗?果真那般,这朝廷立刻便会完蛋,大明也就没了。
何况你出头曝光了也没用,了不起死几个倒霉蛋充数,但你却是完了,挡了所有人的财路,早晚有人会弄死你。
见诸人不言语,韩爌无奈出班,没奈何,谁让自己是首辅呢?
“陛下,沿途匪患甚重,护粮军士繁多,靡费甚重,赈灾之粮到得延绥,已是十去其四。
而西安米贵,亦不能排除有官商勾结,倒卖米粮之辈,臣请核查!
再者,米少饥民众,实是杯水车薪,饥民能自食其力方才是长久之计。”
“陛下!贼首多是游手好闲,奸佞狡诈之辈,哪里是米粥所能安抚的。
依臣之意,当重兵剿之,主谋枭首,从者充边,招抚实为下策!”次辅李标见韩爌在和稀泥,颇为不满。
杀几个地方官能解决甚的问题?似这等贱民造反,就是要大杀特杀,杀光了自然也就没有人造反了。
左右米粮不够吃,还不如供养军兵来的实在。
崇祯面色愈加阴沉,对二人所言不置可否,这事肯定是要查的,不过不能用在场诸人,而是要东厂来查!
看看哪个在祸害朕的江山!
翻过这一页,崇祯随手拿起两本奏折,低沉言道“诸卿可知朕手中何物?
一本乃是四海赵氏的报捷文书,你等是看过的,人头也是勘验过的,无一点差错。为何我大明的军伍从未有如此大捷?
辽东战事,每年靡费何止千万,难道我大明就练不出一支可用之军?
还有那四海!他凭什么,凭什么!”
崇祯语调渐高,近乎嘶吼道“凭什么有如此骁勇善战之军?是朕无德,还是诸公无能?”
“臣等万死!”这就没办法接,只能跪地请罪。
“呵呵,还不止如此呢?”
崇祯阴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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