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如此,然则数十万石米粮不翼而飞作何解释?那是我大明的漕粮,可不是赵氏的家产!”孙元化面色冷然,直勾勾等着明生。
“鏖战数日,军民靡费甚重,都吃光了,我四海还贴补了一些。怎的,朝廷要贴补我四海?”明生笑言道。
“无赖!”
孙元化愤然起身,言道“便是你四海之人都是饕餮,能吃下恁多的米粮?
据沿途的百姓所言,数日之间,那车马船只从张家湾一直排到了河口,日夜不停运转!
贤弟!那可是军兵百姓的口粮,你这一番做派,不知要害死几多人口,难道你竟恁的心狠?”
“当真都被吃啦!”
明生故作无辜道“师兄,且不说其他,若是我四海不出兵,这米粮是谁的?是皇胖子的吧?
别说我四海没有拿张家湾的一粒米粮,便是拿了,也可称之为从建奴手里抢过来的。
我四海鏖战许久,伤亡数百,那近千的建奴人头可就摆在军府门口,不要说朝廷的将官没有看到。
怎的,朝廷的意思是宁愿给了建奴,也不愿便宜我四海?”
“狡辩!”
孙元化胡子翘起,口水四溅,愤然道“那是救命之粮,说什么你都要还回来!不然陛下雷霆震怒,你就不怕封了你四海的产业?”
“师兄!”
明生不由冷然道“需知那产业乃是两家合伙的买卖,朝廷得了多大的好处你该知晓。
某且问你,若是我四海甩手不管,朝廷可能经营的下去?封了也好,小弟我正好前去南洋潇洒,免得在大明操心。
师兄你这态度委实让小弟难做,不怕说与你,就在馆驿之中,尚住着几位后金使者。
别看小弟砍了他过千的脑袋,可人家的态度很端正,一句怨言没有,还要拿出金银来买小弟的货物。
你说小弟是接还是不接?”
“你……你竟同建奴勾连?有辱师门,辱没祖宗。赵明生!我的好贤弟,你要作甚?”孙元化脸色惨白,愤然问道。
都是人精,他怎会不知明生是威胁之言?但十有八九建奴的使者做不得假,难道小师弟要反?
恩师曾言“忠廷素有大义!”
可这大义何在?
如今天秤两端,一端是大明,一端是后金,二者各有优势,胜负未可知,如今却是多了一个四海,这个搅屎棍着实让人闹心。
孙元化一介儒生,忠心明事,为大明殚精竭虑自是无可厚非,明生内心是佩服这种人的,奈何自己知晓大明的狗屎结局,心有猛虎,在彼等看来就是异端叛逆,不忠不孝之人。
这就很蛋疼,明明是敬佩之人,却是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想想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秦良玉等大明铁骨铮铮之人,明生是真心不想有朝一日同其刀剑相向。
徒呼奈何,彼等人皆是信仰坚定之辈,那是大明的忠臣,十万头牛亦是不能令其回头。
难道因为这些人,明生便不去争了?这就不可能!
在明生看来,世界正处于大争之世,这是文明的对抗,是生存空间的争夺!
他没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但却深知四百年之后的世界,这便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今日之人裹足不前,后世之人便会尝尽苦果,事事为人掣肘,步步为人刁难。
“师兄!建奴之心昭然若揭,某岂能入他彀中,你自安心,某何时被建奴讨得好处?
然则朝廷今日讹诈四海亦不可能,说句难听之言,那张家湾库中所藏,有几多归朝廷所有亦未可知。
蝇营狗苟之辈戏弄朝廷,贪生怕死之徒掌权握兵,小弟望师兄深思之,这朝廷到底是否值得为其搏命。
若有朝一日事有不谐,小弟扫榻以待。”
“呵呵,不劳贤弟操心,某再问一次,一粒米也不还?”
孙元化对于明生的招揽之意假作不知,只一味的催还米粮。
“还!”明生淡然道“账册之中,朝廷米粮计十三万石,归还朝廷就是。”
“胡说!共计七十四万石!”
“你自己看!”明生随手丢给孙元化一本账册。
此账册乃是张家湾所得,内中府库所藏,事无巨细皆有所列。
这是真账,可不是给朝廷查账看的假账。
库房之中朝廷之米仅十三万石,余则尽是私财!拥有者非官即贵,都是大明不可碰触之人。
“这……这…….那朝廷的漕粮去了哪里?”孙元化脸色惨白更甚,结结巴巴问道。
“这某哪里知晓?”
明生撇着嘴言道“师兄权当没见过这本账,不然你死事小,连累了嫂嫂侄儿却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