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馕饼列巴,肉丁盐巴自带,驼队驽马尽皆携带草料。
丑时初,明生率部先行,马踏薄雪,出寨十里,但见茫茫黄沙,军兵下马,直接牵马而行。
这就不能再骑马,否则马蹄深陷黄沙之中,容易骨折。
俄尔,四海军兵尽皆回头东望,但见枯草滩火势冲天,烈焰飞腾。
近月的积累,就这般付之一炬,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好在这些物资也都是抢的,尚不至于让人肝肠寸断。
刘兴祚率两连人马纵火之后,出西门,策马狂奔直入沙漠。
见火势大起,却是熬糟坏了三面围城的部落之人,那焚烧的就不是物资,而是他们的心肝!
浓烟滚滚,烈焰腾空,火光映照黄河两岸,油脂四处流淌,毛皮的焦糊味道弥漫十里。
林丹汗目眦尽裂,马鞭四处抽打,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赵明生。
娜斯琴咬碎银牙,只恨当夜怎的没夹死那贱兮兮的恶魔,竟还鬼使神差的配合了一番。
春晓一度,换来的却是这厮将部落的活命之资付之一炬!
有军兵嚎啕大哭,飞奔欲救火,可那火苗足有数层楼之高,却是哪里可以接近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赵明生,我要你死!”娜斯琴仰天尖叫。
阿切~正在行军的赵大少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遥遥头,暗道也不知是哪个婆娘在咒骂他。
回头看向赶来的刘兴祚,龇牙笑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真想看看林丹汗这厮此时是何种表情。
大同边军不能为百姓出气,我四海今日却是为惨死之人报得仇怨。你说彼等的在天之灵是不是会保佑咱们?”
刘兴祚就撇撇嘴,眼望繁星,言道“那也要看两边的鬼卒谁胜谁负,活着的时候都弄不过人家,死了怕是也难。”
煞风景莫过于此,总有棒槌哪壶不开提哪壶,狠狠瞪了刘兴祚一眼,甩掉胸中憋闷之气,牵马快速奔行。
……
天明火灭,满脸丧气的林丹汗游荡在尘灰残骨之间,这就不能看,看就心疼的肝胆爆裂,苦水涌向喉头。
牛羊的骨头堆积如山,有军兵在其中寻寻索索,却是还哪里能找到一丝可用之物,天杀的四海,作下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
“大汗!”
大小部落之主跪地成片,尽皆面带愤然决绝之色,为首一名老者言道。
“伟大的呼图克图汗,雄鹰翱翔于天,苍狼纵横于野,长生天在上,我愿率部族投入大汗麾下,任伟大的呼图克图汗驱使。请为我等复仇!”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臣服不等于投靠,这些本地的部族虽臣服于林丹汗,但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独立性,有着各自的心思,林丹汗并不能完全掌控。
可四海在河套一通祸祸,诸部无以为生,不能自保,加之昨夜一场大火,却是让这些部族彻底倒向了林丹汗,决计融入科尔沁部,成为其中的一员。
林丹汗欲哭无泪,平日里蝇营狗苟,做事推诿,拼命的要自立,自己想遍了方法,连部族的女人都舍出去不少,也未见彼等这般的尊敬顺从。
不想帮自己的竟然是死对头四海,一顿胖揍,科尔沁又壮大数万之众。
可特么不是时候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本部尚且有人在挨饿,拿什么去养这些人,吃土么?
“咳咳,都起来吧!”
林丹汗扫视一众部落之主,高声言道“长生天在上,我,呼图克图汗,黄金家族直系后裔,必将带领部族扫灭明匪,一统大漠,重现我大元昔日盛世!”
有苦也要自己吃,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抓住,收拢一波人心,招揽一波部众,日后的麻烦日后再谈,总不能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吧,难道又要便宜那皇胖子不成?
“大汗,如今明匪西遁,我军当如何行事?”
既拜了码头,那便是一家,那部族头人也不客气,径直问道。
林丹汗沉思片刻,言道“明匪纵火焚资,必然不会久留大漠。
向西是死地,只能绕路南走去往鄂尔多斯方向,或者过黄河北走。
本汗料这支明匪是为援救沙尔沁城,十有八九会北走。既如此,我军当即刻渡河,沿黄河北岸向西寻敌。诸位以为如何?”
“唯大汗马首是瞻!”诸部落头人拱手应之。
这厮猜测的一点错误也无,当真是摸清楚了四海的脉门。
此刻便算是看谁的马快,比的是速度。
蒙军若是能先一步据河阻敌,则四海军将会陷入进退两难,物资告罄之地。
四海若是先一步渡河,则是海阔凭鱼跃,阴山脚下的膏腴之地亦将遭受糜烂,饱受四海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