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恐怖的体验,就像自己被固定在了一个化骨池旁边,当醒着的时候,你能亲眼看到浓厚的阴影从化骨池中漫出来,慢慢地销蚀着你的肢体。从脚趾开始,噩梦一般,一寸一寸,缓缓向上。然后,化骨池中涌一个人,顶着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孔说:“你我本是一体,何故做此徒劳无功的挣扎,你醒又能醒多久?还不如睡着减少痛苦。”然后扑来与她扼住她的呼吸,蚀魂的阴影从四面八方侵蚀着她,妄图把她消融在那片鬼魅的池水中。
她醒着与对方搏斗,睡着无知无觉地被对方侵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情形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
从她飞出荷花苑开始,两半魂体就开始不停地较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生死一线的危机,如果她什么也不做,任由情况发展这么下去,那么她沉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终至完全醒不过来,成为别人潜在的一部分。
她不能睡,她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她不能睡!
强烈迸发的信念击退了蔓延在身上的阴影,水池中的人缓缓沉伏下去,她暂时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向南一路疾飞。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清醒多长时间,她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在自己陷入昏睡之前,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她唤出香公子,对他道:“如果你看到我有什么不对劲,就大声唤我的名字,说一说我过去发生的事,不要让我睡着,知道么?”
香公子听到过她和松鸦的对话,约摸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默默点头。
流瞳道:“等我的事情做完,你就回幽都秘境,告诉我兄长发生的事。”
然后,他们进入了魔界。
这是北方魔都境内的一处山林,沿山而上,可以看到一座山园,园中有树石亭台,曲沼回廊,颇有幽趣。
她走进园中,像走进一个久远的梦境,眼睛慢慢湿润了。
园门外没有看到嘴巴扁扁的看门君,后园内不见了层层叠叠华美绚丽的蝴蝶,可是那棵大树还在,四周的园壁还在,大树的枝叶间挂着许多铃铛,微风吹来,铃铛作响,声声入耳。
父亲,母亲,我来了。对不起,我来得这样晚,这样晚。
她轻轻地抚向那棵大树,眼中含泪。
这时从门口趋进一个人来,看到她道:“咦,有客人来啊,您是想问姻缘呢,还是……咦?”
蓦然看清流瞳的容貌,看门君略略一呆,眨巴着小眼睛,似在回忆着什么。
流瞳缓缓露出一丝笑容,“看门君,好久不见。”
“你……你是……”看门君神色迷惑,“我是不是见过你?”
“或许,”女子笑容隐秘,“我来问魔树一些事情,放心,我会支付你最高级别的费用。”
“哦哦,”看门君道,“那你问吧。”
流瞳:“因涉及隐私,所以还请你回避一下。”
她说着,放出香囊中的香公子,对他施了个眼色,香公子立刻笑眯眯地揽住看门君的肩膀,把他往门外引,“正好有些事想向您请教,我们去那边谈……”
然后把人带走了。
流瞳环顾着魔树魔壁道:“父亲,母亲,我来了,我是流瞳,你们的女儿流瞳啊,我想到让你们自由的方法了,你们快出来见见我啊。”
一阵风过,枝叶间的小铃铛发出玲玲的声响,魔树上渐渐显出一个女子的面容,随即一个女子的幻影和一个男子的幻影分别从树上、墙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
“瞳儿,你是瞳儿,我的女儿,你长这么大了。”
虚幻的泪水从女子的面容上流下来,男子同样眼睛微湿,却道:“你怎么来到了这里,你兄长呢,你一个人多危险。”
流瞳道:“兄长在秘境,而且我身上的密匙已经给了兄长,你们放心,我们都没有危险。”
她如此轻易地就说出“密匙”两个字,在场的两个人都静了一静,流瞳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想到让你们自由的方法了,我可以带你们去梦之国,到那里你们就再也不会受这些魔物控制,我们三个人可以永远团聚在一起。至于兄长,会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哪怕不能见面,我想,如果他知道父母恢复了自由,一定会很高兴,他在秘境也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现场出现片刻的宁静,父亲有些迷茫,“梦之国……那是?”他不禁看向母亲。
母亲神色微动,“梦之国是梦貘都向往的地方,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缘进去甚至长居的,你是怎么……”
流瞳道:“我可以带父母过去。”
母亲犹疑,“那你的身体?”
流瞳:“时间紧急,到了那里我再和你们细说,我只想问父母愿不愿和我一起去?”
父亲看向母亲,母亲回望着父亲,然后两人朝流瞳点了点头。
流瞳终于露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她道:“请父母闭上眼睛,我们现在开始。”
她开始吟唱,门外的看门君和香公子都看到了这一幕,女子唱着唱着就自己倒在了椅子上。魔树院中非常安静,树还是那棵树,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可是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仿佛整个院子一下子变成了死物,以前萦绕在院中的生命气息突然消失不见了。
正在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俊美男人疾飞而来,急问:“在哪里,人在哪里?”
看门君跪在地上,说道:“帝尊说的那个女子,她真的出现了,就在里面。”
邛泽急切地进入院中,一眼就看到了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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