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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穆中堂”三字洪久财打了个寒战,他知道堂兄洪玉笙本是前首席军机曹振庸的门生兼同乡,曹振庸败势的时候,他正好在家丁忧守制,穆彰阿当上首席军机后,他又走穆彰阿的门路,重新补缺当上了沂州知府。前年洪玉笙带着洪久财到北京述职,人一到京还未觐见,就首先到穆彰阿府中拜见。洪久财一直认为自己见识广,到了穆府门口洪久财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候门深似海。
这里人来人往,绿呢、蓝呢的官轿一直排出了胡同口,蓝顶子、水晶顶子的官员比比皆是,也不乏红顶子的官员出出进进。洪玉笙将五千两的银票和拜贴送了进去,在冷风中等了老半天才被人叫进,洪久财跟着洪玉笙在穆府中左一转右一绕,里面的威势让他不敢肆意观看,只是低着头跟着走,直走了好半天才到地方,见面的竟然还只是穆府的师爷,听说是姓程,说了没两句话就被打发出来了。以前在沂州的时候,洪久财以为堂兄是老大,许逸济是老二,他怎么着也算老三了,没想到到了京城他们连台面都上不了。
听许逸济搬出了穆彰阿,洪久财不敢怠慢,忙进去叫醒了洪玉笙。洪玉笙虽然被吵醒很不耐烦,但他也知道许逸济的背景,当下洗了把脸就出来相见。
洪玉笙出来的时候,许逸济正在后堂如坐针毡,因苏敏的失踪是因自己而起,不管结果是怎样,他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许逸济一见面就着急的问道:“大人,不知这几日,钦差大人失踪的案子有什么结果了。”
洪玉笙平日很看不起面前这个许逸济,他胸无城府,见了面就吹嘘穆中堂是如何看重他们兄弟,仗着自己有些钱和后台,对州府下面的官吏颐指气使,有时也不买他这个知府大人的账。这次许逸济牵扯上了钦差大人失踪的案子,洪玉笙暗地里不免的有些幸灾乐祸,听许逸济问起案子,他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口茶漱漱口,才说道:“这些日子可真把本官给累坏了,莒州、兰山、郯城、沂水、蒙阴、日照、费县这一州六县跑了好几遍,山上山下的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说完他有又打了个哈欠。
许逸济心中有事,没听出来洪玉笙语气中的不满,又追问道:“大人可有什么收获?”
洪玉笙哈哈一笑道:“有收获,收获还不小呢!说来也多亏老兄帮忙。”
“我?!”
“我们沂州自清剿红阳教残匪以来,境内的大股土匪早已被打散,只有一些小股土匪散布在深山密林里小打小闹,官兵简直拿他们没办法。这次幸亏钦差苏大人被你搞得不见了踪影,那个康时勤和苏大人手下的参议道姚秋山像是疯了一般,几日来不吃不睡,指东打西,我虽也辛苦了点,但实在是收获不小。那个姚秋山真是不简单,他从济南调来些新军营的兵丁,这些兵精的一个个像是土行孙,他们来沂州不过两三天,就把各处的小股土匪藏身地打探的一清二楚,有他们带路,我们的驻防绿营捉起土匪来,像三个指头抓田螺——一抓一个准。呵呵,现在我沂州真正是全境无匪了,今年吏部考评,一个‘卓异’看来是少不了的啦!如此说来,不是要多谢老兄么?”
许逸济这才听出洪玉笙话中带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想拂袖而去,又想到此来的目的和临来前程运来的交代,没奈何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道:“兄弟的确是流年不利,衰运当头,不小心惊了钦差靖毅贝勒的大驾,不过要说我许家从此就败了,许某可不敢苟同。先不说咱这是为了抓私盐贩子,也是符合朝廷律令的,到哪里都有话说。单说咱这里每年为穆中堂筹措的近百万两白花花的盐课孝敬,如果这条财路断了,您说穆中堂他老人家舍得么。哼哼,据我所知,那靖毅贝勒好像与穆中堂是面合心不合,还请洪大人想想这顶乌纱是怎么得来的,不要自外于穆中堂哟!”许逸济虽读书不多,但多年在商场和官场混,这点词锋还是有的,他说完斜眼瞟着洪玉笙。
洪玉笙听了许逸济的话不免一惊,对他已是刮目相看,心中暗责自己表露太多,他尴尬的笑道:“许老兄太见外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兄是来问搜寻钦差大人的情况吧?唉,这次土匪的确抓了不少,可审问来审问去,就是没有钦差大人的消息,这么多天了,我看是凶多吉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