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殷紫茹,本侯在执行公务,没公夫跟你闲扯,你再不走开,别怪本侯不念旧情。”北靖侯被穆夫人说的颜面全无,台下百姓一阵哄笑,说什么的都有,他气得长剑一挺,吼道。
穆夫人冷笑:“旧情?早在你北靖侯府虐待瑶儿时,那点情份就烟消云散,公孙谨,你纳命来吧。”说着,清咤一声,举剑跃起。
两人就在刑行台上打了起来,北靖侯走的是纲猛路子,一招一式沉稳威猛,穆夫人招式轻巧快捷灵敏,总能轻松地避开北靖侯威猛的掌力,并找准机会反击。
穆清瑶看得津津有味,她娘的招式实在美妙花巧,好看得仅,难得的还很实用,等闲下来,一定要向穆夫人讨教讨教。
九门提督快傻眼了,这还是刑行么?在台上就打起来了,穆夫人分明就是在劫法场啊!
台下的兵士也都愕然地看着这一幕,长官没有下令,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北靖侯几次三番差点被穆夫人刺中,终于不耐烦了,纵身跃起,一股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穆夫人迫去。
穆夫人大惊,这一掌,积聚了北靖侯十成功力,自己是挡不住的,避开很容易,但身后就是阿瑶……
以轻身功见长的穆夫人面对如海啸般袭来的掌力,不闪不避,抬拳硬挺。
穆清瑶急了,刚要扯开绳索,身边的侍卫将她一拎,退后三尺多远,避开那强劲的掌力。
“娘……”穆清瑶眼见着穆夫人的身子被震飞,向军士中间坠去。
远处,清俊飘逸的身影急急飞来,及时接住了穆夫人的身体:“紫茹……”
穆夫人虚弱地抬眼,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总算来了。”
“我能不来么?你拿命在拼。”贺相无奈地看着穆夫人。
“你敢劫瑶儿的法场么?”穆夫人冷笑。
贺相沉默着,并没有说话,身形飘向刑台。
“娘,你怎么样?”娘到底还是疼自己的,否则,刚才那一掌,她完全可以避开的。
“娘死不了。”穆夫人挣扎着从贺相的怀里跃下,安慰地看着穆清瑶:“瑶儿,你别怕,娘不会让你死的。”
穆清瑶哽声点头:“嗯,娘,你也别担心,女儿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贺初年,皇上待你天恩地厚,你要背叛皇上,来劫法场么?”看见贺相,北靖侯的眼中恨意更浓,公孙昊可不正是死在他的手上么?
“我只是来看望故人的,公孙谨,说话小心些,本相若要劫法场,会只身而来?你当你的东卫大营在此,本相就怕了么?”贺相傲然地说道。
北靖侯眼里滑过一丝算计,冷笑:“如此甚好,贺相,你乃百官之首,刑部尚书挂冠而去,正好由您来当主刑官,午时三刻已过,下令行刑吧。”
九门提督也道:“是啊,贺相,您来了正好,您来主持行刑吧,下官几个监折就好。”
贺相看向穆清瑶。
穆夫人的眼神变得狠厉而幽怨起来:“贺初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穆氏犯下死罪……”贺相淡然地开口。
“贺初年,你不知道瑶儿是谁么?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穆夫人急了。
“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可是殷紫茹,你我早在二十年前就断了关系,你的女儿,我没必要非救不可,何况,她是重犯。”贺相挑了眉,斜睨道。
穆夫人气急,点头道:“好,好,好,你跟她没有关系,没关系,瑶儿,你可听清楚了,他和你没关系,他现在要杀你,你一定要记住了,这个男人,他要杀你。”
穆夫人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的这句话,可见她心中有多恨多怨,明丽的眸子狠狠地瞪着贺相,象要将他瘦弱的身体刺穿一般。
贺相眼中滑过一丝失望,微微叹了一口气:“紫茹,到了此时此境,你还不肯说实话么?你让我救瑶儿,总要给我个救她的理由,名正言顺,到了皇上那里,我也有说辞不是?”
“什么实话?实话就是我们娘俩都跟你没关系,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你要么滚蛋,要么替我收合了公孙谨这个小人。”穆夫人倔犟地说道。
穆清瑶无奈地叹气,穆夫人素来精明强干,怎么到了贺相面前,就象个任性不讲理的小女生了呢?
北靖侯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贺初年,你也有今天,这辈子,你也别想她承认了,哈哈哈,殷紫茹,你笑我当年与顾氏苟且,至少我娶了顾氏,给了她一身护佑,这个男人呢?你不是只爱他一个么?为了她,你吃过多少苦楚?他给了你什么?为了他的荣华富贵,他无耻不要脸到了极点,哪还顾得上你,被抛弃的滋味很不好受是吧,哈哈哈,活该,谁让你有眼无珠。”
“啪啪啪”
三记清脆的耳光,贺相打完以后,浑身散着着刺骨的寒气:“公孙谨,当年若非是你从中作乱,我与紫茹又怎么会相爱相杀了二十年。”
“所以,你故意教昊儿天摩功,让你女儿来勾引昊儿,让他与瑶儿难成夫妻?”北靖侯也怨毒地瞪着贺相道。
贺相难过而又愧疚地看向穆清瑶:“瑶儿,别怕。”
到了这个时候,穆清瑶若还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的话,便真的是傻子了。
她知道,贺相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含着泪,点了点头:“你……走吧,别在这里,我不需要你救。”
贺相听得一滞:“瑶儿,我只是……”
他以为,穆清瑶误会自己了。
“我明白的,你走吧,别在这里,放心,我不会死。”这个时候,任何人来劫法场,她都不愿意,她只等晋王来,正是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夜笑离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贺相也是因为穆夫人危险,才及时现身的。
贺相明白了她的意思,欣慰地点了点头,骤然出手,点中穆夫人的穴道,将她拦腰抱起,纵身离开。
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北靖侯还有点没转过筋来,怒道:“贺初年,你当真不管她了么?穆清瑶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竟然不管?”
穆清瑶眼见着贺相的身子在空中一滞,差点坠落,然后一提气,踩在兵士的头上掠走。
原来,她的身世,北靖侯早就知道。
因为恨穆夫人,恨贺相,所以,才报复,任由顾氏对自己百般凌虐,任由公孙昊冷落欺凌吧。
又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与贺雪落是亲生姐妹,所以,更加冷眼旁观自己这对姐妹因他的儿子相互撕杀,不死不休!
果真好卑鄙阴险,幸亏当年娘亲没有看上他。
这个外表刚正,内里龌龊的伪君子!
穆夫人和贺相都离开了,再无阻碍,北靖侯冷冷下令,“刀斧手何在,行刑。”
身后的两名侍卫同时看了穆清瑶一眼,穆清瑶稍感诧异,一个是言若鸿没错,另一个呢?很陌生的面孔。
微微点了点头,两名侍卫押着穆清瑶朝断头台走去。
台下的百姓立即冷抽一口气,真的要腰斩了么?
如此清丽善良的女子,就要被处极刑了么?
穆清瑶的身子被置于铡刀之下。
北靖侯的手高高举起,只要他一挥落,那铡刀就要斩乱穆清瑶纤细的腰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胆小的捂住眼不敢再看。
“斩!”北靖侯的声音清朗而干脆,带着一抹报复的快意。
只听得“嗖”的一声,他那声斩字,尾音卡在了喉咙里,一枝铁箭又雷霆之势,贯穿他的腹部。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谁也不知道,这枝箭从何发来。
百姓却是长松一口气,这个北靖侯,确实该死。
可北靖侯却捂住腹部,大步向铡刀走去,一掌劈向刀斧手,自己握住刀柄……
“公孙谨,你活得不耐烦,还想让你全族替你陪葬吗?”一个清越而又沉稳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刀兵碰撞,拦在城门口的兵士顿时被斩杀了一地,东卫大营的军士正在补上去拦下,有人高喊一声道:“晋王在此,谁敢胡来?”
所有的军士顿时伏身下跪,高喊:“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九门提督下属的城防兵也黑压压齐整整地跪下,兵士都跪了,百姓自然不敢怠慢,也齐齐跪下,晋王殿下骑着高头大刀,器宇轩昂地踏进京城大门。
北靖侯的手,就僵在了刀铡之上。
穆清瑶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公公,那人肤白如玉,容颜俊美,儒雅不输贺相,威严胜过皇帝,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在他的脸上竟然看不见半点风霜,如此玉树临风,又贵气天成,凛然威严的男子,穆清瑶忍不住闪起花痴眼了,有这么好的基因在,怪不得自家相公也美貌如花了,王妃当年,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腰被人重重的捅了一下,穆清瑶回眸瞪了正用脚踢她的言若鸿一眼,那人正用唇语道:“流口水了,人家是你公公好不好。”
穆清瑶回:“你关你何事?”
一开嗓子:“爹爹,救我……”
她才不管是不是头一回见面呢,先给点甜头耍点娇再说。
晋王爷闻声看过来,一个娇美的女子,浑身血迹斑斑,正被侍卫押着置到铡刀之下,那就是自己的儿媳?离儿最喜欢的人?
“剥了公孙谨的将服,押下。”晋王鞭头一指道。
他身边的军士立即冲上刑台,将北靖侯按住。
方才还凶悍无比的北靖侯在晋王面前,犹如一只被抓的老鼠,垂头丧气,半点反抗也不敢,只是一双眼睛,不时地侧过来,狠狠瞪着穆清瑶。
兵士也不管他是不是身受重伤,抬手就撒,铁甲衣挂着箭枝,痛得北靖侯一阵闷哼。
堂堂三品侯爵,东卫营大帅,晋王只是一声令,就将他拿下,如犯人一般看押。
百姓们高声欢呼起来:“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晋王威武!”
“晋王威武!”大锦这么多年一直安乐平和,没有外乱,就靠晋王爷驻守边关了,他在大锦百姓中的威望十分高,甚至超过了当今皇帝。
“放开世子妃,随本王回府。”晋王怜惜地地看了穆清瑶一眼道。
“爹爹,我是朝庭重犯,皇帝要对我施以腰刑。”穆清瑶才不肯起来呢,到了这份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回府去了,那岂不一切都白辛苦了?
“有本王在,谁敢对你施刑?”晋王果然脸色微沉道。
“爹爹,瑶儿也不是世子妃了,没有面目再回晋王府,您……再给阿离找个大家闺秀吧,瑶儿配不相您的儿子。”穆清瑶还是不肯起来,赖在铡刀下不肯动。
“你是本王的儿媳,谁敢褫夺你的封号?孩子,跟父王回府,你一身都是伤……”晋王声音温和下来,俊美的容颜上露出怜惜之色。
“这伤全是拜皇后娘娘所赐,爹爹,您要答应瑶儿,替相公报仇雪恨,否则,瑶儿就死在这铡刀之下,以全爹爹忠孝两全之义。”穆清瑶执拗道。
“言家小子,你是死的么?还不将你嫂嫂扶起。”晋王却不再理她,瞪着言若鸿道。
言若鸿不敢怠怪,一把抹了脸上的面具,向晋王一辑,“侄儿见过叔王。”
“还有你,容家小三,你也起来,本王知道你功夫不若,竟然也供这小丫头驱使,还真让本王意外。”晋王爷又指着另一个侍卫道。
容忌也抹去脸上的面具,一改往日的孤傲邪魅,恭敬地向晋王一躬身:“容忌见过晋王殿下。”
“好了,小丫头,别再装了,南楚皇帝和北戎皇子守护着你,谁敢真铡得了你?先回去治伤,别的事,父王我自有定夺。”晋王好笑地睨着穆清瑶道。
这个丫头,古灵精怪,怪不得眼高于顶的阿离会死心踏地的喜欢她,还真与众不同。
没想到晋王眼睛这么毒,一眼就看破容忌和言若鸿两个的伪装,再装下去确实没意思,穆清瑶拍拍手起身,突然一声轻哼,扭头瞪容忌:“你轻点,这一身的鞭伤可不是假的。”
容忌是故意碰她手上的伤的,因为没有及时用药,伤口已然化脓,这丫头,为了逼晋王造反,还真对自个狠心,皇后娘娘那几十鞭子,可都是十打十的抽在她身上啊,她也不怕以后留疤。
晋王眼神一滞,冷冷道:“来人,抬世子妃进宫,本王倒要看看,谁敢这么大胆,打本王的儿媳,本王在边关为大锦苦守,朝中却如此凌虐本王的家人,本王能忍么?”
晋王声音不大,但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以,他的声音很清晰的在刑场上空响起。
“不能!”包括东卫大宫的军士在内,所有人几乎同声呼应道。
“所以,本王该不该去宫里讨个说话?”
“应该,王爷,杀进宫去。”
“杀是不用的,大锦朝是我夜家的,本王不会真如外人所说,会谋朝篡位,但是,这个说法,一定要讨回来。”晋王朗声道。
“爹爹,你当皇帝也不算是谋朝篡位,是顺应民意。”穆清瑶立即在一旁小声道。
晋王回头嗔她一眼。
穆清瑶立即呆了,丫丫的,四十岁的王爷,翻白眼时,我可以说是风情万种么?越是威严之人,翻起白眼来越显风情啊有木有?
再想想贺相,还真是捡到便宜了,穆清瑶啊穆清瑶,你两个爹爹都是人中龙风,帅得掉渣啊。
头上挨了一记,晋王无奈地轻斥:“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阿离呢,怎么还不来见本王。”
穆清瑶耸耸肩,夜笑离肯定就在附近,晋王回来了,他竟然不肯现身,穆清瑶也想不明白。
“那小子,肯定还在生本王的气,不管了,先把你的事办了再说。”晋王有些无奈道。
两千城防军,五千东卫大营军,原本严阵以待,对付前来劫法场的人,没想到,晋王爷一回来,所有的人都服服贴贴,连大气都不敢出。
北靖侯被押下,九门提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晋王突然手一扬,一枚铜钱直接插在九门提督的喉咙里。
穆清瑶星星眼立闪,好强大的功力啊,好彪悍的晋王,抬手之间杀一个三品武官如喝口茶一样简单,而且,以九门提督的本事,竟然来不及稍作躲闪,就一命乌呼了。
“我晋王府的人,也是你这等屑小能动的么?”晋王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意,策马,潇洒地向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