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墨家子弟,韩离没有听说过夏侯通的名头,但是白墨这一流派还是知道的。?¤?
墨家自战国墨子开山,传二代矩子禽滑釐之后,便分为三大流派,是为相里氏之墨、柏夫氏之墨及南方荆楚之地的邓陵子之墨。数百年流传下来,相里氏之墨已然泯迹无存,只剩下教义宗旨都有了很大变化的柏夫氏与邓陵子之墨。
柏夫氏之墨的要义,在于其门下弟子讲究乱世中兼爱济人,当明心克己之道,虽是侠被天下,但更注重自己心志的磨练和机关锻造之术的修习,也多有精擅奇门遁甲之士。世人因其名,统称为白墨。相传前朝蜀汉丞相诸葛武侯的夫人,沔南黄氏的大小姐就是白墨弟子,用于蜀汉前线的木牛流马正是出自这位黄夫人的巧手奇思。只不过到现在白墨弟子已经少之又少,没怎么听说过白墨弟子在江湖上的事迹。
而邓陵子之墨的要义却在于乱世中的以暴易暴,他们认为为恶之源在脑,故而多擅行刺诛杀之能,传至今日,俨然成了天下刺客杀手的渊薮。其门下弟子自诩赤胆雄心,故而此流派被称之为赤墨。昔年王敦刺王澄,在对方有二十位武艺绝顶的“绝人”相护的情形下,犹得一击功成,据说便是得了赤墨弟子的助力,只是赤墨流传至今,已然大为势微,纵有些门人子弟,怕也多半成了南国某些豪门大户的扈属。
颜蚝的师兄竟是位白墨弟子,可见颜蚝自己也当是白墨的墨者之一。怪道武艺颇为不凡,韩离一直没有问过颜蚝的师承,现在总算恍然大悟。再看这夏侯通,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形容枯瘦,双眉斜挑入鬓,两眼初时觉得迷蒙蒙一片,可眼珠略一转动,便是光华湛然,唇上一抹髭须,很透着一股精干之色。
“原来二位都是白墨高士,韩离失敬。”韩离向夏侯通和颜蚝拱手致意,另几位剑客坐在席位上也都欠了欠身。
颜蚝笑道:“师兄一向少见外客,韩大人昔日来时,倒一直未向大人引见,恕罪恕罪。今番谋事在即,师兄这下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便是颜某央宛了他来,共助一臂之力。”
夏侯通已经在一众剑客对面的席位上坐下,那里本不是案席安置的地方,只是铺了一层让来客换履脱鞋的草席,夏侯通却自然而然的坐了上去,盘起两腿。墨家弟子自律甚严,兼之清俭朴素惯了的,韩离对此倒不以为异。
“天恶不义,天正不义,原是墨者分所应当。若能铲除了胡狄,救下这一城百姓,更是求之不得。”夏侯通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既如此,二位也是决定觑机刺杀那东胡的下邳王了?”韩离顿了一顿,他心悬那些古怪护卫,不过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们,事涉妖鬼,轻言谁人能信?便是过去的自己,在结识乾家斩魔士甘斐之前,又何尝不是对妖鬼之事嗤之以鼻?即便自己曾有过神力焕醒的经历,却仍是回避了过去。若是把这些担心告诉了这些中原义士,只怕还生出不必要的波折。因此韩离在看到两位墨者都点了点头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刺杀他们的主将,风险未免太大,行刺若不成,我们这番隐伏难却是尽白费了。”这倒不是危言耸听,毕竟有过前车之鉴,“韩某的意思,借送酒与路的机会,查勘他们的屯粮所在,总之是要乱其军心,断其粮才是根本。一旦查明,纵火焚之,这样的效果一定更好。”
听到这个建议,莫羽媚先便是皱起了眉头,她一门心思就在诛除仇人身上,岂甘心意落空?只是她不好公开提出异议,便用惯常冷肃的声音说道:“既焚其粮草,又诛其脑,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
韩离还没开口,颜蚝就已经接口,不过他显然是站在莫羽媚这边的:“孤雁大人所言极是。韩大人,你也看到了,今日这闹的鸡飞狗跳的,这些东胡蛮子的粮草都是劫掠我们百姓的,焚之一炬,东胡蛮子就再来抢掠百姓,岂不是让百姓再遭毒手?而且……”颜蚝脸上露出惨痛之色,“……真没了粮,这些妖魔一样的东胡蛮子就会吃人,他们做过不止一次了,这满城百姓到时候都成了他们的口中之食,若是如此,那这高平城可就成了人间地狱了。”
韩离一阵哑然,鲜卑燕国的军队确实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征伐高句丽、攻打羯赵,鏖战冉魏,在缺粮的时候,他们便是以人为粮,依旧保持着强悍的战力,这些行径听在耳中,犹然令人毛骨悚然。 `
夏侯通看了莫羽媚一眼,这样美丽的女子即便散着剑客的肃杀之气却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所以他的眼睛亮了一亮,不过他在对方注意到之前就转过了头去,直视着韩离:“如果在焚粮之后的一天之内,桓大人就起进攻,那么此计倒还使得,不然的话,长期围困待其粮自断的方法就不适用,除非等他们把我们都吃光。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采取先前的定计,取了他们主将的脑袋,这是最容易奏效的法子了。”
韩离有些踌躇,这和大司马的计略确有冲突之处,桓大司马显然打定了主意长期围困,无谓因为强攻猛打增加不必要的消耗,可是这样一来,只怕这满城百姓便是难保,一想到那些无辜的男女老幼哀嚎痛哭着被妖魔一样的东胡士兵开膛破肚,啮骨食肉,韩离便是心中一颤,不,决不能让这种情况生!吊师伐罪,解民倒悬,这才是大司马整军北伐的真义,如果百姓们都因此而死于非命,那么就算驱除了胡虏,重占了故土,又有什么意义?
“既是如此,当将此信送出,告诉桓大人,困城之举恐不可行,宜当攻!”韩离决定...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