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离决定了,照这样看来,只有刺杀了下邳王慕容厉,才能真正最快的令城中守军土崩瓦解,就算有那些古怪护卫也顾不得了,而更重要的是,就是通知桓大人,东胡蛮子妖魔一般,唯有战决,才能真正解救这些被困城中的百姓们。问题是,桓大人是更看重城中百姓的性命呢,还是他麾下能征惯战之军的性命?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精瘦文士却指出了另一个问题:“如何送出此信?进来时是天授其便,看现在满街胡人兵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表面上是颜家肉号的账房,实际上是颜蚝的副手,姓郭名昕,一手暗器功夫颇为了得。
看着韩离凝思半晌,夏侯通忽然开口:“这样吧,我这里倒也安置了一些机关地道,城中行动不便,不过通过这些机关出城倒是少些风险,韩大人找一位轻功最好的同僚随我一起,我送他出去。但我只保证在机关地道里的安全,出了地道,还得靠他自己的本事返回了,所幸地道出口就在城外,离桓大人军营也不到二十里路了。”
韩离眉头一展:“夏侯先生有这等奇术,当真再好不过,但能出城,避开胡人耳目,我同袍自有脱身之法,不劳夏侯先生费心。灵雀,你即刻启程,记得面见桓大人,将我们的定计报之桓大人,尤其要将胡人粮尽便要食人的情形禀告,请桓大人更弦易辙,不可再持久困之策,迁延日久,城中百姓危矣。”
遁影灵雀况飞雄是个身形矮小的精悍男子,当下躬身领命:“诺!”
“那我们就着手准备,以备刺杀之策。只是……”谋划既定,韩离欲言又止。
颜蚝和郭昕面面相觑,不知这大司马府的席剑客又怎么了,年前来时,韩离行事果决洒拓,面上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现在倒好,脸上从前额到下颚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不说,便议谋划策之时也总是一番吞吞吐吐若有所思的模样。若非颜蚝早知韩离性情为人,几乎就要认为他是个优柔寡断的庸弱之辈了。
“只是……诸位是否相信……”韩离倒底还是决定据实以告,“……这世间是有妖鬼存在的?”
颜蚝和郭昕同时一怔,怎么也没想到韩离问的竟是如此无稽的问题,便是大司马府的另几名剑客也不自禁的挺直了身板,他们都亲历了云舞晴的诡异之事,那具散着蓝色光气的鱼尾女尸想来现在还陈具在大司马府呢,莫羽媚却深深的望向了韩离,她和韩离一个遇鬼,一个逢妖,当真是感同身受。而在想到了这些过往,心底甘斐的身影又再次清晰起来,莫羽媚不由一惊,这几日自己沉浸在为第一个爱人复仇的怨念之中,可如果甘斐知道,自己现在是为第一个爱人而牵肠挂肚,他又当做何感想?这当然不是移情别恋的背叛,可是,恋人间的情深意重是不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别样的怪异情愫呢?
莫羽媚心底幽幽一叹,她仿佛又看见甘斐在眼前咧开嘴,没心没肺傻乎乎的笑着。
没有人现夏侯通的眼睛亮了一亮,表情复杂的注视着韩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为人道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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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的第十天,困在城中的燕**士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固守形势,从百姓处抢来的粮秣出乎意料的丰穰,足以支撑近万军人和数千马匹三个月以上的据守。看来在连年战乱的间隙,这里的百姓足够勤劳,积存下来的粮食可着实不少。为免城中百姓生乱,傅颜将军还特地下令,核准城中的人数,按份额将百姓的口粮分下去,可以保证他们不被饿死,还能抽调出一批人作为民伕,替燕军筑土修墙,加强城池的防守。
汉民就是这么容易操控的动物,傅颜有时候觉得他们比绵羊还要温驯,明明是抢夺了他们的粮食,然后用这些粮食中的一小部分再还给他们,他们就因此大感庆幸,俯帖耳的甘为驱使了。
防御的态势已经稳固,各军营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固守待援,前往邺都搬求救兵的轻骑前后派出去十几个,料来在邺都的太宰大人断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派出新的大军,而如果领军是吴王大人,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傅颜还是对吴王慕容垂念兹在兹,吴王一至,围城的南人大军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了。
下邳王自入高平城中后,就处于闭门不出的境况,听说整日价喝的醉醺醺的,根本不理军情急务,傅颜还是弄不明白,败军之际犹然踌躇满志的下邳王这是怎么了?听说向高平撤退的路上曾遭遇过晋国小股军队的突击刺杀,然而不是分毫没有影响么?那下邳王的颓丧心志却是从何而来?好在下邳王把一应军务都交给了自己打理,傅颜也乐得自己区处,倒是那初上战阵的伏都王慕容暄已露峥嵘,几次急务都是他出面应对,行事极有条理,很令傅颜感到满意,假以时日,这位伏都王也许将成为像太宰和吴王那样杰出的将领,傅颜决定,此战过后,要向太后和太宰太傅大人好好奏明伏都王的功绩。
此时,傅颜立在城头,看向远方的晋军军营,军营连绵不尽,正是晚饭的时分,炊烟从军营各处袅袅升起,蕴在半天,暮色昏沉下好像是一大片灰白色的愁云。
一个须半白的老者刚刚禀报过了什么,现在很恭敬的垂手站立着,等着傅颜话。
“你是说,已经探知了城里南人的细作动向?”傅颜冷声问。
老者点点头:“凤阁使连日查探,已初见端倪,就是那家颜家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