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宫流天,执掌着这个国家的天意……
忽然,一根刚刚发芽的嫩柳枝条挑开了他肮脏的长发,半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我当是谁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我那神一样的大师兄啊。”
…………
华子隽就像做梦一样,被人抬上了轿辇,前呼后拥一路入宫,又被簇拥着入住了绛芸轩的正殿。
上官青陌没有再见他,只是随便打发了一句,让他好生休息,来日方长。
而皇夫也没有见他,据说是重病在身,起不来床榻。
本是风风光光的册封,却让他尴尬到了极点。
绛芸轩的正殿桩桩件件精工细作,甚至比之吴国的大殿也毫不逊色,处处是精心,件件是妙笔,他不觉得这是为他特意准备的,那这宫殿以前的主人呢?
该是何等的人物?
然,就算不见其他人,他身为一宫正殿,却也是要见侧殿的人的。
可当裴衍钰被人搀扶着,极尽艰难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昨夜里,上官青陌亲口对他说,她之前的贵侍,乃是梁国第一美男子,如今已是阉人,她打算安排他去秽院刷马桶。
而他的到来,抢了面前跪着的人最后的栖身之地。
华子隽猛地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搀扶他,“起来吧,多有得罪。”
裴衍钰慢慢抬起头,形状姣好的眼眸中承载满满都是灰败,看着他,不悲不喜,有点儿愣愣的,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
但是,饶是如此,也不损他令人惊艳的俊美,只是……被抽去了鲜活。
而华子隽在观察裴衍钰的时候,裴衍钰也在看他。
两人映入眼帘的都是俊美无双的人,可心境却完全不同。
华子隽对裴衍钰是满腔的歉疚,虽说并非他所愿,可他确实是抢了裴衍钰的栖身地,这间宫殿是为裴衍钰打造,如今却被他占了。
事实上,华子隽是个善良的人,不管他见识过多少皇室中的丑恶,面对一个身有残缺,从高空坠入泥潭的人,他心底还是有怜悯的。
可裴衍钰的心已经死了,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日日夜夜过去活了这么久,能够驱使他一切行为的,是一副扭曲了的思想。
他看着面前这张绝世惊华的脸,忽然低头看向华子隽的下身,脑袋里面止不住的想,他什么时候会跟他一样呢?
华子隽被看得有些局促,尤其是当裴衍钰看的不是他的脸的时候,他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咳……请起。”
裴衍钰慢慢站起身来,向后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突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侍寝?”
“啊?”华子隽登时就愣了,尴尬着结结巴巴,“不……不知道。”
“哦,那祝你好运。”裴衍钰沙哑着声音说完,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门外。
华子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裴衍钰最后那句话实在太吓人了,什么叫……祝他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