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刺痛,蒙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这是极度危险的时刻,随着飞机爬升,氧气在不断减少、正常的大气压力也开始变小。若是昏过去,必死无疑。
怎么能死在这儿!
在这千钧一之际,他使劲全身力量唤醒自己,疯了一般地强迫自己思考。这个吊舱是特种人员载运舱!不是真的棺材!也就是说这是运活人用的,肯定有生命维持设备。
蒙击靠着仅剩的最后这点意识、就像是捧着燃烧殆尽的细蜡烛,在绝望的深渊中搜索生存的机会。
双唇干裂和舌头有些抽筋,他开始感到上气不接下气,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狂地跳动,这种急促的咚咚声比动机的噪声还吵。
他得庆幸自己躺对了方向,氧气面罩就在胸前的透明活门内。胳膊有些不听使唤,无名指和小拇指已经彻底丧失直觉,勉强用抽搐不停的中指抠开,取下氧气面罩,戴在自己脸上。然后再慢慢摸索,寻找氧气供应开关。
伸开手掌,沿着坚硬而有些泛潮的内壁仔细搜寻。这时,他摸到了一个软乎乎还有点粘的东西,手感奇怪、那东西大概巴掌大、还有分叉。蒙击很快意识到这是躺在旁边的兵头儿尸体的手。摸起来黏腻而冰冷。他把那只手放回去,勉强哑着嗓子:“老头儿,别急,我会搞清楚的。”这句话在吊舱狭窄的空间内往复回荡,加大了很多,震得自己反而更清醒了一些。
没用多久,他就摸到了另一个设置有整排开关的活门。不管那么多了,溺水时如果遇到一大把稻草。管它哪根最结实,全抓住再说。他把所有的开关一齐扳开,顿时,外置电源启动、舱内照明灯亮了起来、换气风扇缓缓运转、面罩内终于开始源源不断地供应救命的氧气。他深深地做了一次畅快的呼吸,这股气体直刺得自己肺疼,总算没死在这儿。
经过这一番折腾,浑身的力气都漏掉了,精疲力竭。
蒙击定定心神,自己在吊舱内启动这些设备。有可能会激琼斯座舱内的仪表反应。但他倒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呢,琼斯还能怀疑是这位被打死的老兵头儿忽然还魂、想要换换气,就把风扇打开了。若真如此,那家伙反而不敢临时降落进行检查吧。
用不着为此担心,稍有经验的飞行员,肯定会觉得这准是哪根电气系统又搭错了线。飞机是一种系统极度复杂的东西。以至于你永远不可能保证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故障。所有的飞机上天基本都有或多或少的小毛病。坏到什么程度的飞机不能飞,要看驾驶员的忍耐程度而定。
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琼斯这家伙会不会害怕死人复活,而把自己的吊舱直接扔出去吧,那可就倒了大霉。
他一转念,也许。琼斯杀了兵头儿,现在就是去抛尸的。他正要飞到海上、把这几具棺材直接扔掉了事。
不可能。
兵头儿不是琼斯杀的。能把胸前防弹衣轻易击穿、破坏到这种程度,凭琼斯那把小手枪根本办不到。而且琼斯那副样子,也不像是能用如此残忍手段杀人的人;另一方面,他也不太可能直接把机动人员吊舱随意一扔就当是抛尸。这个机动吊舱的价格不比他的那架陈旧的鹞式战斗机便宜,兵头儿用不着那么昂贵的棺木。而且这东西无论抛到哪儿都很显眼,扔海里也沉不下去。若然如此。还不如把兵头儿的尸体直接扔在高公路上。
想到这里时,他开始觉得有点热。毫无疑问,这是动机喷口的灼热喷流造成的,把这具吊舱搞得如同活人烤箱。至少,自己把兵头儿的尸体挡在动机一侧还是颇有先见之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兵头儿这家伙身上的血迹还没全干,这就已经开始散味道了。
蒙击虽然对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没留下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他是终得果报还是自业自得。但就这样死去、尸体得不到好的照料,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他勉强在舱内活动了几下,让帆布能够整整齐齐地把兵头儿覆盖好,口中喃喃地:“早升极乐。”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轰地一声,自己的身体浑然飘起,像是失重一般,脑门儿砰地冲在了舱内顶板上,突如其来的撞击拍得他龇牙咧嘴。
很显然,这架鹞式战斗机开始下降高度。蒙击感到了转向喷口的噪声和襟翼下放的振动,凶猛的气流在这股强大力量下骤然改变方向,出了嘶嘶的怪叫。
蒙击关闭了舱内照明灯,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闭上眼,思考着会是什么人杀死了兵头儿。这个人的内心,完全是个怪物。
即将抵达什么地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