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南的英国租界,是一片新式的别墅,英式带着烟囱的两层小楼,住满了欧洲各国的大使馆参政、商团代表、传教士……有一处小楼,夹杂在中间,外观平凡,前面的草坪修剪得一丝不乱。
听说是位大人物的住处,住的是谁,却从来没有人瞧见。最近一个月,时常有人出没,却是昼蛰夜行,极为神秘。
阿祥先将汽车停在小公馆,才乘了黄包车,往英国租界来。一开门,便道了一句:“情况有变,烜少!”
大厅里正襟危坐十几人,桌上摆着军事沙盘,一名男子立在北首,正在指点山河,突然被阿祥一语打乱,颇为不快:“跟了锦烜这么多年,还是不改这毛躁,难成大器!”
阿祥被一声怒喝,后面的话似乎断了线,怔怔立在那里……
“说吧,情况有什么样的变化……”先开口的是锦子铭,他掷笔落坐,军装挺直,随手点起一支雪茄,脸色有些暗淡。
最近愁事太多,连夜赶回上海,他眼珠泛红,一夜未曾睡得踏实。
阿祥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没有说话。
锦烜便知道是关于苏梓冉的事情,起身道:“楼上说。”
“……苏小姐被关在营部大牢,旗逸铭不着痕迹留下了她,她没有怀疑;那里有营部的人驻守,探不到消息;只是烜少也知,营部牢房,进去的没有一个不被大刑伺候的……”
“有大伯在,别处不一定去得了,营区大牢要去有何难?”锦烜似笑非笑。
阿祥摇摇头,便将今日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锦烜:“旗二少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听说原本是要将苏小姐关去浦口的牢房的,可是他亲自去探望了出来却没见苏小姐的人影……”
“哦?”锦烜微微挑眉。
“还有,兄弟们打听来的消息……”阿祥道,“英国领使也被关于营区大牢里。”
锦烜缓缓起身,立在窗前。
租界的夜灯透过菱花玻璃窗,落在他的脸上,身姿高大挺拔,面容年轻,眉间的紧蹙将年轻英俊收敛,古铜色肌肤却更添华采,下巴紧绷,思绪却一步不慢,思量前后种种……
“我心里有数了!关于交易那日的第三方人马可有头绪了?”
阿祥不由得低下了头,心有愧疚,“还没有头绪,只知道对方用的是德国生产的驳壳枪,可是直军也是配用这枪的,当时混乱,分辩不清楚……”
锦烜慢慢走到书桌旁,背对着他说道:“多派人手守着营区,不管从牢房里出来的是谁,让他们消失……如果苏梓冉是同别人一起出来的,也要堤防,不要留后患!”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不知道为何,听到锦烜的话,阿祥突然想起了曹操。他愣了一瞬,才重扣靴跟,行礼:“是!”
夜深露重,他坐在窗前的牛皮椅子上,外面很静,这处半山腰只有锦子铭的别院,没有旁的人家。
“小冉儿……我是信你的!”
而他心中多少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