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勋坐在榻前的凳上,沉闷说道,“不是没有叮嘱过你,万事还需保重自身,三更半夜的,若被人拿住你可如何解脱?”
“我也不想。可是又有何法子,事情牵扯我母家安乐公府,迷雾重重,唯我独善其身。别人说我出淤泥而不染,可是背地里如何说道,殿下不是不知道。我无处问,无处寻的。此事一天不明,我这心里如何踏实,更何况我母亲兄长至今下落不明。你让我何以坐得住?”说着便是嘤嘤抽泣,虽说情难自禁,但终归是于皇后宫室,贵妃强抑住蔓延的悲哀,不至于引人侧目。
林勋静了一会子,心头竟是又慌又恼。他打小就比旁人聪颖,晓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怎样丈量的,与人的亲近,又哪儿是面上所限?他与人为善,不也是拘于几句好话而已?心底里即使巴望着这人死无丧身之地,于明面,还是和气一团、惺惺相惜。连薄情如父皇也被他哄得深以为是。
关心则乱,他林勋这么些年一直深谙此道。除却皇姐黎晨旭几人,于他而言,他从没置于眼中。故而,曾有十弟毫不留情指出,他林勋就是一十恶不赦的魔头。是又怎样?被人看穿点破,他也只是一笑掷地,“莫非你也有意学我?可以啊,不如你把你最宠爱的敏儿今晚送到我屋里?”
饶是以稳著称的十弟于那一次也真真给气到了,声言与林勋势不两立,后来证明,也确实如此。再进展到后来的后来,他来了大夏。
犹然记得他单枪匹马出宫那一刻,十弟整了一副与他一模一样的怜悯神情,“皇兄,你切记要保重啊,路长道远,为弟在这儿给你备了薄酒,祝你一路顺风。”
借了那杯薄酒,林勋真的是顺风顺水,连半个强盗都没碰到,倒是偶遇了几次美女蛇。虽然有惊无喜,但着实令他感叹的是,十弟的一日千里实在是归功于他。若日后十弟登得皇位,以十弟广博如大地的胸襟会不会容他回去助他一臂之力呢?
林勋想着忽然就笑了,笑得突兀,却是凄清若这无边夜色,十弟所思所想固然重要,但于他林勋来说,他自己的想法不是首当其冲吗?十弟虽有成就,到底是他一手点拨,若没有猫的谆谆教诲,老虎他也断不会成为一山之王。
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十弟,待你登基时候,也该着咱们算算账了。
眼前,这个小女人俨然以为昨儿夜里是他捣鬼。他从头说给她听?她未必能信,更何况,以他男人的胸怀,怎能让一个女人为其挂怀?
此事有些棘手,不一般的棘手。对于这个女人,一时聪明如仙人,一时愚笨如七岁愚童,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性情,他干嘛要去惹呢?
“以后记得有事与我先计议,若再自作主张,我会让皇姐给你找个由头关你禁闭。”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说起话的气力略显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