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外头便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伯父伯母,知府相公到了。”
一听康知府亲临,夫妇两个赶紧起身,李柏擦了眼泪慌慌张张地迎出去,孟氏倒比丈夫镇定些,立即替儿子梳发更衣,准备会客。
等一切打理好,李昂去到堂屋时,便见到紫袍金带的康允之高居于上,又有个不认识的绿袍官人坐于下首第一位,料想应该是新任知县,其后便是本府的张通判。
另一边,依次对坐着学谕蒋谊和李柏。
这可真是给足了李家面子,在座的官员涵盖了府县两衙以及李昂所在的官学,且职事主官一个不漏全部到场。
康允之一见李昂出来便从头打量到脚,确认全身上下一样没少后才稍稍放了心。等对方行完礼,便叫他坐下说话。
“师长面前,哪有学生坐的地方?”
“你身上有伤就不要拘礼了,快坐吧,你那额上要紧么?”
“谢相公关怀,不妨事。”李昂回答之后,才到末座搁了半边屁股,随即便冲站在门外的蒋缜使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落座之后,康允之听他说话中气不足,便再三询问身体状况。其他官员心里却嘀咕起来,这又没缺胳膊少腿,哪至于有什么大问题?相公你这般关切,莫非真想招他作女婿?
在部属们的腹诽中,知府相公总算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包括李柏在内都想知道的。
丁进为何突然撤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起这个,李昂脸上那和风细雨般的神情消失不见,略一沉默后,娓娓道出原由。
说动了丁进,拜为军师之后,他便被裹胁着随贼寇北上,一路穿州过县,在即将进入徐州境内时,丁进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告诉李昂,军中余粮最多还能维持四天,粮尽前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河北的。没办法,“从良”之前还得再操一把旧业。可如此一来,康王那里恐怕就不好说话了。你这一路抄掠着上来,大元帅府不可能不闻不问。
李昂忠实履行自己军师的职务,又向他献上一策。
你既然怕见康王,那莫如改道去东京。
金军此番南下,东西两路虽然进展顺利,但不管是河北还是河东,反抗力量都还没有完全被消灭。女真人不可能在东京久留,相信短期之内就会班师北归。
金军只要一走,东京作为大宋国都,康王不可能弃之不顾,必然是要设留守坐镇的。而不管谁来当这个“东京留守”,他的境况只会比康王更艰难。你此时去投,只要之前没有扯起反旗说我要取而代之,都不会有事。
丁进一听,深以为然。
再加上李昂一路表现得非常活跃,与一干大小军贼相处得也十分融洽,都认为这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又远见卓识,足智多谋的军师是跟他们一条心的,遂放松了对他的看管,越发礼遇起来。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李昂寻机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