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相思“啧啧”地看着他琳琅满目的古董,不禁感叹一声:“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大厅里,就不怕有人觊觎你啊?”
她记得师傅说过,钱财最易遭灾。她这个师兄,怎么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呢?
“有什么好怕的,”药采篱大喇喇地靠在太师椅上,左手摇扇,右手端了杯茶,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道,“我摆出来的这些,全都是皇上御赐的。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偷。”
说完,他又忙放下茶杯,对薄相思挤了挤眼,笑道:“我真正的宝贝,才不会摆出来呢!”
果然,她的师兄就不是省油的灯。薄相思白了个眼,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活得逍遥自在。可怜了黄土下的人,一生不求功名利禄,最后却由你败了他的名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正有一个真隐士的话,那就是薄相思的师傅,药采篱的爹,药人了。
虽然薄相思没有明说,但药采篱一听,也就知道她弦外之音是什么。
只见他僵了僵身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刚刚说,黄土,黄土下的人?”
药人一生研究草药,怎会不懂得养生之道?又怎会……去得这么早。
“嗯,”薄相思垂了垂眼睑,恰好掩饰住眼底的悲伤,“我离开桃花谷来长安找你的那一天,师傅就去了。他到临死,都还希望你不要眷恋这红尘官场。”
“采篱啊,红尘多凶险,你又何苦,要去贪恋它?”
“哼。凭什么你要老死在这桃花谷,也就必须要我也老死在这里?我偏要出去!”
药采篱怔愣了片刻。眼前就仿佛出现了当年他离开桃花谷时,那一段不止不休的争吵。
待回忆消散,他的思绪才回来。药采篱心神不定地摇着扇子,毫无之前的风流倜傥。
“那又怎么了,”药采篱避开薄相思哀伤的眼神,避重就轻地道,“反正,反正有你是他的衣钵传人,他泉下,泉下也该有知了。”
薄相思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的师兄。她知道,药采篱并不是他口中所言那样的漠不关心。
他们相依相偎了十余年,怎会不知道他的口是心非?
药采篱眷恋红尘,可她并非那样。她只希望为薄家博得一个公道,让那血洗薄府的人罪有应得。然后,然后她要学师傅那样,一生隐居桃花谷,做自己喜欢的事。
“师兄,”薄相思轻轻开口,“等我为薄家平反之后,我们就回桃花谷。好不好?”
桃花谷,那里才是他们的家。有三月纷飞的桃花,还有疼爱他们的药人。
兴许是有些悲伤过度,一直向往外面世界的药采篱竟然恍惚了神色,薄唇吐出一个“好”字。
桃花谷的花,年年飞舞。只是当他们再次归去时,终究是物是人非,经年陌路。
而归期,究竟有没有,却都还未可知。
薄相思自从那日在尚书府门外见了那个白衣男子之后,就一刻也没有忘记。
毕竟她连路上遇到的那场鼠疫都解决了,可就是看不透这个男子究竟所患何病。
既然他是从尚书府出来的,那药采篱就一定认识他,而且估计还关系匪浅。
所以,这日,药采篱安排完了薄相思进宫的相关事宜后,正准备让薄相思上马车时,后者突然问道:“师兄,你,你和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很熟么?”
问这话她到底还是有点迟疑的,毕竟药采篱取笑她看上了白衣男子的事,她还耿耿于怀。
“白衣男子?你说的是月菲白?”药采篱屈身进入到马车内,脸上难得没有吊儿郎当的神情,语气也正经了起来,“来,师妹,快上来。月菲白的事等会再说。毕竟咱们进宫是首要。”
薄相思默了默。不过药采篱说得也对,如果进不了宫,博不了当今天子的信任,她又怎么为薄家平反?
念此,薄相思也不纠结了,两三步随在药采篱身后就进了马车内。
一掀开帘子,就看到马车的中间,一顶香炉袅袅地冒着白烟。正前方与左右两侧的座位上,皆铺上了貂绒。马车壁上还有不少阁子,看样子里面是放了不少吃喝玩乐的东西。
薄相思咽了咽口水,咋舌道:“师兄,这真的只是个马车么?”
她在桃花谷时,别说没坐过马车,就连马也鲜少见。而她今天见到的这辆马车,竟然比桃花谷的园子还要华贵。
“当然,”看着薄相思惊讶的样子,药采篱好不得意,“你今天算是见识世面了吧?”
说完,便打开一个暗阁,取出里面一只白玉瓷器把玩了起来。
这样的陈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比较华丽的。但是,这却是药采篱最简陋的一辆马车了。若不是顾及到此次目的是为了秘密送薄相思入宫,不宜张扬,他又怎会用这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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