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土匪们灰头土脸骂骂咧咧地灭掉火,再看邓小豹,那古铜色脸上再无半分人气,只剩下地狱饿鬼般阴冷凶恶的面相,及到这份儿上,他倒不似刚才那份暴躁,很有点镇静下来的意思。但林大虎看他这模样,小腿肚里却在转筋——上回邓小豹也是这般半分火气没有地亲手屠了一艘船!二十多口子上下老少的血淌了满船,甲板上一踩一滑!
“叫兄弟们分几路给老子我围上去!”邓小豹磨着后槽牙,眼睛里噬人冷光连连闪动,一字一句地道:“那小杂种拢共没有多少人!给我上!我便是不相信了,纵是有几个天兵天将,又能挡下多少!?”
黄猴儿在山顶那块大石上往下看,山脚处的土匪聚拢在看似首领人物的周围,几番呼喝之后,便有几股人马越众而出,黄猴儿略一点数,总有五六十号人!他心内发焦,晓得这是匪徒们吃准了自己这一方终究人少的弊端,竟妄想用人围死他们!
“下来就是硬仗了。”不知何时陈明江走上来,看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黄猴儿打鼻腔中哼出一声:“就几个毛贼,比得了谁?硬仗?”陈明江眼中倏地闪过一丝笑意,再看已是一片漠然冷硬之色,他惯用一把双手握持的御林军刀,此刻长刀出鞘,那日光打在刀面上,泠泠反射出一道冷光来!
黄猴儿与他并肩厮杀多年,默契十足,只需一个眼色,就知道对方所想,见陈明江面色平静长刀在手,黄猴儿嘿嘿一笑,不见如何作势,两尺多长的倭滚刀已握在手中,头也不回地大叫一声道:“儿郎们,随我杀贼!”
“杀贼!”兵士们齐齐暴喝应声,就有十余人自动出列,负盔着甲,除却人人手中一柄与黄猴儿同式的滚刀之外,左手还握了一张藤牌。有经验老道的兵士还拿了布条,将刀柄牢牢缠在手上,以为防脱之用。
戚少保《纪效新书》中有营阵编队之法,以各色长短远近兵器混编,在南北作战中立下赫赫之功。陈显达后来也遵从《纪效新书》打法门,着力训了一支坚强可战的亲兵出来,早晚兵器从不离身,纵使有稍稍不便,此次前去富顺,也格外带了藤牌等物,如今就派了大用!
陈明江靴声橐橐,走到陈氏跟前躬身一礼,沉声道:“义母,匪徒们就要围上来了,现下咱们人手不齐,请义母带姑娘千万小心,静待儿郎们杀敌破阵!夫人放心,拼上末将一条性命,也要将夫人并姑娘送回宜宾!”
陈氏看他一眼,也知现下不是说话时候,只一点头,便唤过女儿,带着弓箭,同丫鬟们拣了个难上的高处躲避。陈明江又使十余人将那块巨大山石团团围住,诸般防备已定,再无其他可做,他便盘坐下来,将长刀横放在膝上,这年轻的亲兵统领眯眼往山下打量,压抑已久的杀意就要喷薄欲出!
匪徒们已经晓得山上之人弓箭厉害,但现在荒郊野地里,也没处去找个木门床板以为遮挡,不过他们到底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营生,行走江湖数年,刚才又被邓小豹许下的重利迷花了眼睛,除了几个老成奸猾的故意落在后头,此刻竟多半血气上涌,胡乱地发一声喊,人人争先,唯恐跑得不快,被那大弓一箭射死!
陈明江霍地一下站起,弓箭手们早已准备停当,弯弓搭箭,就等他一声令下,十数双眼睛焦急地望着他,他却没有半分紧张,直到能将那喷跑之中的匪徒们脸上横肉都能看清,方才一声令下:“放箭!”
十几支早已按捺不住的重箭立刻离弦而出!须臾之间,土匪当中就有七八个人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还有中箭而未死者凄厉地惨叫出声,几个胆小的匪徒就此生出畏惧之心,顿足不前,但更多的人反被激出凶性,有人怪叫一声:“兄弟们!闯过去!他们射不了几箭!”
正在乱纷纷的时候,第二波箭就呼啸而至!此处距离山顶更近,箭矢正是速度最快的时候,气力更足,甫一射出,就把两人穿胸而过!匪徒中间“啊”地惨叫一声,有人肝胆欲裂,手脚发软地将兵器扔下,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一把巨大的鬼头刀突然迎面而来!他惊诧之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挡在身前,竟被从手肘处齐根斩断,刀势不停,继续向前,一下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林大虎手腕轻抖,将刀上血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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