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血渍甩落在地,“再敢往回跑,爷爷我请他吃一刀!”他本是个七尺有余的壮汉,如今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脚下人头滚动,许是嫌血水糊了眼睛,混不在意地伸手一抹,就是一张赤鬼的面孔!
“豹头传下令,杀一个,赏银五十,生擒一人,赏银百两,要是能捉到主事之人,豹头允他一个女子,千两白银!”林大虎一气说完,又怪笑一声:“不过若有后退的,畏战的,不用豹头,你虎爷我便将他剁了喂狗!”
重赏之下,这帮子原本已有畏惧之心的匪徒一下激起凶蛮之气,林大虎又将弓手调了上来,虽不敢十分靠近,但到底人多,零零落落几轮箭下来,山上的弓手立时被压得到处寻找躲避之处,虽然没有什么伤亡,但再想如同先前那般只用弓箭就将匪徒压住,已是妄想。
黄猴儿觉得自己简直能闻到匪徒口中因为经年不刷牙而熏人的口气,将两道浓眉一皱,轻啧一声,一口浓痰啐在脚边,这个身经百战的年轻军将深吸口气,只听“咣”地一下巨响,用作遮挡的木板已被他一脚踢开,就见他如鹰隼捕食一般,猛地扑了出去!
这就像某个开始的讯号,余下兵士们从胸膛当中炸出一声呐喊,跟在黄猴儿的身后纷纷也扑了出去,甫自站定不久,挥舞着各色兵器凶神恶煞的匪徒们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若从空中向下看,一道斑驳的水流猛地撞上灰色的堤坝,然后迅速混在一处,再分不出彼此!
只是一个呼吸,黄猴儿已砍倒了两个匪徒,他矮身一滚,躲过一个偷袭的贼人,就势将滚刀斩向那人腿弯,一刀将双腿斩成两截!那人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向前栽倒下去,黄猴儿却不急着了结他的性命,满脸血污未及擦拭,就地跳将起来,气沉丹田吼了一声:“儿郎们,一个不留!”
这群亲兵随陈显达征战多年,战阵经验十足,早已自动三两人一组同山匪们杀成一处。他们使的是上好的倭滚刀,只两尺余长,左手藤牌不过成人环抱大小,可攻可守十分灵活;贼匪兵器不过熟铁打造,他们又不甚养护,难谈锋锐,但亲兵不过五十人,还得分出一半人手护卫陈氏母女,此时能战之人就只有跟在黄猴儿身边那些!连弓手都弃了弓箭,抱着刀杀入局中,即是如此,也陷入苦战!
黄猴儿等兵将不过二三十人,面前的匪人却数倍于他,看他们人少,有人发声一喊:“不要在此处纠缠,咱们人多,只寻主事的人!”山匪中就有人绕过战团,向后头奔去!他闻言不由大急,心下暗恨,就要将那发声之人一刀砍死,可是如今双方混战一起,又怎么分得出来!
陈氏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她年轻时候同陈显达几次遇险,心智沉稳不同寻常妇人,见此情景立刻弯腰朝陈明江喝道:“明江,不要管我们,去帮猴儿!”
陈明江同黄猴儿情同手足,见他几次险些遇险,早就按捺不足,但他自忖职责在身,纵然心焦如火,仍是一步不动,攥着刀柄的指骨发白咬着牙答道:“末将受将主军令!不得擅离!”
陈霈霈忽地一把将母亲推开,恨不得整个人都趴下来,看着陈明江满脸焦急地大声说道:“匪人人多!若黄猴儿挡不住,陈明江你一样挡不住!只有合力,才有一线生机!”
陈明江咬咬牙,霍地起身,吩咐左右:“你等守在原地,匪人不至,不许妄动一步!你们,随我杀敌!”不及多说,他大喝一声,长刀一荡,迎面撞上匪人,想也不想一刀斩下,那腔子里,立时飙出尺多高的血柱来!
黄猴儿同另一个亲兵正背靠背地同几个贼人血战。战斗至今,双方气力都快见底,亲兵疲累疏忽之下,与他厮杀的匪人觑准时机,狠狠一刀大力劈下,将已不堪使用的藤牌劈作两半,黄猴儿援救不及,眼睁睁看着他被乱刀砍死!
正在此时,陈明江带人赶了上来!他使一把双手长刀,刀锋一荡,丈内不能站人!附近匪徒纷纷走避,他趁机同黄猴儿杀到一处,见两个首领之人忘死当先,亲兵们士气大震,拼死搏杀之下,匪徒竟是被杀灭了胆气,先是一两个向后退去,接着,还能走动的匪徒们突然就此崩溃,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哪怕是林大虎砍倒数人亦无济于事,到最后,连他也被裹挟着一同退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