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手持信笺呆立许久,忽然走向门前,向着北方屈身下跪,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待抬起头时,胖脸再度布满了泪痕。“父皇,儿臣铭记教诲,即便刀斧加身也绝不做让你和母后担心之事。您。。。放心吧。”站起身,他开口吩咐道:“锋儿,去账房取一万两银票。”
姬锋依言而行,出门后不多时就走了回来。从他手中接过银票,吴王向王礼递去。“王公公。。。”
“王爷,这万万不可。”王礼后退一步道:“老奴这些年已攒下了一些银两,养老并无问题,此番是为了帮陛下做最后一件事,既已完成于愿足矣,如何还能接受赠银。”
“王公公,你误会了。”吴王抬手抹了下泪痕,这才继续说道:“此银并非本王馈赠,而是父皇的赏赐,他老人家在信中叮嘱,公公若是不收,本王岂非连父皇最后的心愿都无法达成?”
说着,他将手中的信笺也顺势递了过去。
王礼没什么学问,但大字还识得几个,尤其是姬重的字,伺候了他几十年,老太监深知他的书写习惯和说话语气,故而即便中间有几个字瞧不明白,却也能推测出个大概。
攥着信笺的双手逐渐哆嗦起来,老太监忽然一声哀鸣,跪趴下去后嚎啕大哭。“陛下,陛下啊!您到了最后都不曾忘了老奴,老奴我。。。陛下啊!”
“公公,还请节哀。”这会轮到吴王出言宽慰了,将他扶起后吴王开口说道:“父皇的赏赐,还请公公万勿推却。”
王礼抽了抽鼻子,颔首应道:“陛下之意,老奴万死不敢违逆,这银票老奴收下了。”说着,他结果银票满脸虔诚地折叠好,小心翼翼地塞入了胸前的衣衫夹缝之中。他太了抬手,向吴王行了一礼。“王爷,老奴职责已了,于陛下主仆一场也算善始善终,心中已无遗憾。自此安心于乡田之中,只待死后还能有这福分伺候陛下,老奴告辞了。”
点点头,吴王回了一礼。“王公公保重。”
“王爷保重。”说着,他又抬手望向姜云。“姜大人,保重。”
“公公保重。”
王礼走了,他离去的背影显得十分萧条与落寞。从某种意义上说,太监是个两极分化极为严重的人群。他们六根不全,不但无需为子孙后代考虑,甚至连来生的事都不用多想,自古的说法,阎王不收太监,他们甚至没有轮回的机会。故而几乎所有的太监都只求今生,有的图财图享受,有的图名图权利,凡此种种最后难免落得个害人害己的结局。
除此之外,还有王礼这种。他虽也爱财,但取之有道,充其量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些保障。他将自己大半辈子都给了朝廷,给了姬重。如今皇帝身故,他或许才是这个世上最伤心,最孤单的那个。
王礼走后,厅内众人重新落座。皇帝早晚会死,皆在预料之中,但真当事情发生了,又难免产生猝不及防的感觉。姬锋默然不语,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吴王忽然开口说道:“一会做些准备,我明日就启程,上京奔丧。”
“爹,你不能去。”姬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开口劝道:“皇爷爷骤然离世,太子此刻或许已经继位,他与我等素来不睦,堤防颇甚。如今登基之后,谁也不清楚他对诸位藩王究竟是何态度。好便好,若是不好呢?您可别忘了,皇爷爷当初就是借着皇祖出殡,诸王奔丧的机会,将之一网打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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