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然而自己不顾家里人反对出来许久,一无所获。万一自己在广州的言行髡贼要紧知晓了,家里还要大受牵连。有家既不能,他也只好窝在广州做个孤家寡人。也曾有一二友人相邀去他们家中过年,然而他毕竟一个外人颇不自在,又恐有那不知他底细的人见他不家,弄得有骇物议。
“黄爷!黄爷!”
一声声急促的声音传来,黄禀坤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推他,好像是他的小厮。他哼唧了几声,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因为昨晚宿醉未醒,此刻头脑一片昏沉。日上三竿还在下处高卧。
黄二爷出来这许久,本来渐渐地是要腰间金尽了,幸好各路友人多少有些资助,过年间每日买些好酒小菜还是不成问题。身边又有林尊秀相送的小厮服侍,日子总算还暂且过得。年前他已与各人商定,待到天气转暖、道路可行走时他便要北上,或去南直,或直奔京师,看能否活动朝廷大员对髡贼“早作打算”。已经有人答应要修给自己的师长同年,让他们对黄二爷多加照顾。又有林遵秀等人答应捐助一些钱财供他“请命”之用。计画既已定当,眼下又是年节,黄二爷无事可做、无处可去,便****打小厮去给他整治酒菜,他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来个“借酒浇愁愁更愁”。
“黄兄!黄兄快起!”换了一个声音,愈急促。他勉强睁开睡眼,迷迷糊糊的只看到眼前是个男人,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他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认出这是玉源社的吴佲。
“吴兄,何事如此惊慌?”
“今番出大事了!髡人进城了!”
“髡人?!”黄二爷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可真?”
“我亲眼所见,哪里有假!髡兵半夜进的城,竟是兵不血刃,没声息的把全城都占了。现在街上到处是髡兵。”
黄禀坤用了一小会才理解对方话里的含义。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正是“一拳分开天灵盖,半桶凉水浇下来”。
“好好贼子!”黄禀坤的语音也打着颤。
“林公子邀我等去他那里共商大计。黄兄可即时洗漱,我等一同前往。”
“如此甚好。只是,那髡兵在街上,我等如何出行?”
“那髡人并未厉行市禁,如今街面上很是安静,只要不出城,来往行人亦不查问。”
黄禀坤想了想,髡贼行事一贯外松内紧,表面上那“安定祥和的局面”总是要维持一番的。当下点了点头,“有劳吴兄少等,容我去盥洗更衣。”
当下匆匆盥洗更衣,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只关照小厮:“且在这里看守着。不要出门。”
出了房门,却见寺里的和尚一个个如同热锅上蚂蚁,到处打转,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知客见黄禀坤要出去,忙道:“施主!现在街面上情形不明,还是莫要出去了。”
吴佲却道:“不碍事,外面并无市禁,不然我是如何过来得?澳洲人在街面上派兵巡逻,市面也很安静,并无宵小之辈作乱。”
和尚见他们坚决要去,便开了侧面僻巷里的小门,让他们出去。
走到街上,只见街道上行人稀少少,沿路的家家户户闭门,店铺亦是无一开张。街面上冷冷清清。黄禀坤略略有后悔自己孟浪了:这样走在街上太惹眼了!万一遇到髡贼巡逻队盘问,自己又如何答?
然而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并未遇到髡贼的人马,他的心稍稍安定。吴佲是广州的老土地,对这里的街巷十分熟悉,他们便一路穿小巷走僻街,躲开大路要道。看到髡贼的巡逻队的身影就在巷子里躲一躲再走。这么走走停停,没费多少力气便到了一条小巷里。
黄禀坤见这巷子里并无住家,两面全是高墙,墙上有些小门。知道这大约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只见吴佲在其中一扇门上敲打了几下,门开了,他们干净闪了进去。里面开门的却是个戴着绿头巾的男人--一个龟奴。他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何地?”
“访春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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