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伙都以为装上船是要被拉去打仗,一个个都哭得稀里哗啦。没想到出海没多久,就靠港下船了。到的地方,似乎就在伶仃洋里,听水手说,这里便是“香港”。
作为一个广州土著,这几年“香港”堪称如雷贯耳。据说东洋西洋的各路洋船都到那里去贸易,澳洲人还在上面修建了一个城寨,里面是金山银海……
可这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他身边的人没人去过香港――别看他们世代居住在广州,大多数人连虎门都没到过。
香港并没有什么金山银海,巨大的香港堡垒前有的只是庞大的货场和高耸的喷着黑烟和白汽的吊机。港湾里船舶如云,让第一回见识到近代化海港运作的士兵们大开眼界。
霍骏鸣到了香港,照例享受了“净化”的待遇,随后便是“整训”。先把官兵都分开:军官是一队,士兵是一队,亲兵家丁又是一队。完了便是裁汰老弱,年老的,有病的,有残疾的,都被单独收容到一个“收容队”去了。愿意回家自谋生路的,发给遣散费随省港之间的交通船回广州自便,无处可去的,由农垦香港联队收容安置。
裁汰完老弱,便进入了“挖根子”的阶段。主要是对军官和老兵痞的“历史问题”进行了“清算”。虽然考虑到将来招降纳叛的需要,除了少数罪大恶极分子在士兵们的强烈要求下被吊了绞架之外,多数人还算是保住了小命,不过已经被狂暴的群众运动搞得魂不附体了,坚决要求“解甲归田”。随后被分散安置到海南岛、台湾和济州岛去了。
作为元老院宽宏大量和对他们弃暗投明的奖赏,他们得以保留财产,不能带走的不动产和股份,由企划院收买。
民愤不大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们,愿意继续从军的,留香港教导队继续整训;不愿意的,或者给资遣散或者作为移民安置。
霍骏鸣原不想再当兵,他家就在广州,想领了遣散费回家,可是一想回家去又无出路,他十七岁便出来当兵,当了七八年的大头兵,什么也不会,回家去便是去给人当伙计都没人要――店铺里都要打小学徒出身的――除非去码头扛大包,当苦力。不如留在澳洲人这里,打仗虽险,但澳洲人打仗出了名的厉害,说不定一仗下来就能博个出身。
没想到打仗没轮到,又装上船回了广州。下了船不进城,先在原来的练兵游击大营里培训,这才知道自己是进了什么“国民军防疫大队”。
他原不识字,整训几个月通过扫盲大致能看看报纸之类。国民军这三个字他是知道的,整训的时候教官上“元老院的武装力量”一课上说过,国民军是元老院指挥下的一种人马,职能和原本衙门里的“壮班”差不多。而这“防疫大队”四个字做何解他就完全不明白了
直到“林太医”给他们上课,霍骏鸣才知道这“防疫”是什么意思。他当晚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这种抬尸的事情过去不是乞丐们做得吗?怎么突然要他们来干了?现成的关帝庙几千花子不用,却来用他们这些“良家子”,这澳洲人也够昏庸的!
一起受训的有的哭的有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蹬着天花板的,有抹着眼泪向袍泽“托孤”的……
霍骏鸣折腾了一宿没睡,第二天起来眼泡都肿了,点名的时候据说跑了三个。他正盘算着要不要跑,吃午饭的时候这三个便给抓回来了。五花大绑的丢在墙角。
这下可不得了了,整训的时候也有人跑的,但是那会他们还算是待分配人员,抓回来不过押到黑屋子里啃剩饭蹲几天。如今到了防疫大队就算是入了大宋军籍了,这一跑就是“逃兵”了。
三个倒霉蛋先是被“警备”拉到操场上当众一顿毒打,接着便被宣布“开除军籍”、“三年矿场苦役”、“追夺军饷”,最后一条让全体成员小腿打颤:“全家流放台湾瘴气之地”――防疫大队的兵员全是广州本地军户出身。
这下霍骏鸣可再不敢想“逃跑”二字了,只得老老实实跟班学习。因为事关自己的小命,大家也不敢敷衍――再者澳洲人在医术一道上素称有“神效”,也增加了他们学习的信赖度。
因为林默天主持的这个培训班时间只有一周,防疫大队的成员文化水平又极低,所以教学以普及基本的识别鼠疫和其他流行病症状、病情以及相对应的防护、防疫手段为主。宗旨是:简单、易记,能执行。